离开王城之前,我托人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转交给了贝拉姐的家人,而艾布特也将足够维持十年生活的钱交给了艾达奶奶。
然后,我们二人终于启程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如今,我们正向着离开这个国家的路线进发,暂时停在了一条还算清澈的溪边,对面就是国境线,可能要在这里露宿一天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马车边,看着两匹马儿悠闲地吃着草料,深秋的天气凉意越来越重,马儿的鼻孔时不时地喷出两道白汽。
其中一匹枣红色的,皮毛柔顺、体格健壮的叫安琪罗,我早与之过一面之缘;而另一匹活泼俊俏的白马叫约瑟芬,它们其实是一对情侣哟。
马儿,马儿可真好啊,什么都不用愁,只要好好干完自己分内的活儿就有口饱饭吃,甚至还有人给它们刷毛呢。
我握紧了衣兜中的两张纸。
那是出入境的许可证,我已经将自己的姓氏“斯特林”抹去了。
我已经不再是王女,姓氏这种东西是只有贵族老爷才配有的,既然我决心抛弃自己的身份重新开始,那也就不再需要这种东西。
更何况,不已经不想再回忆起那个血与泪交织的家族的历史,不愿再将自己当做其中一员。
以毕维斯的才智,一定能想出化解危局的办法,然后戴稳他的王冠吧…
“唉……”
稍微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边艾布特离开之前因为怕我饿,所以交给我的东西啃了一口。
而这时艾布特也恰好回来了,手里的布袋子中不知装的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我见了他,直接把手里的食物朝他丢了过去。
“太慢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怒气冲冲地隔着老远喊道。
“说好的照顾好我呢,结果竟然要我天天吃烤土豆啊!”
而艾布特则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把地上的土豆捡了起来揣进兜里,随后向我走过来。
“是你自己选择的平民生活,所以就请您稍微忍耐一下吧,王女大人?”
又在戏弄我了!
我一脸不忿地盯着他,而艾布特却不为所动的走了过来,将布兜里的东西给我看了一眼。
“我这不是去抓了几条鱼吗,自由的日子纵然快乐,但这份快乐可不是白来的,也得能吃的了相应的苦才行。”
艾布特似乎在抓住任何机会教育我,这让我有些不爽。
“我说,你不是挺有钱的嘛。”
我昂起头,瞄了一眼他挂在胸前的几个袋子,这应该是为了方便单手的生活而设计的,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
我是知道的,在他见艾达奶奶最后一面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从那袋子里掏出了价值数百金币的宝石,这个年代可没有仿造的技术,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而且不止一枚,足有数十枚,那是足够买房置地,过上奢侈的地主生活而且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怎么不拿出来呢,那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两个至少不用再过这种穷日子了。”
“宝石这种价值过高的东西没人敢收,去换成货币也会因为来路不干净而被纠察,这些钱上都沾了无数人的血,更何况它们的作用是为了应付突发的紧急情况。”
我帮艾布特挽起袖子,他则将那几条鱼装进了竹篓里。
“如果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件需要大量资金,而身上却没有钱,你也不希望发生这种状况吧?”
“……”
我无奈地咬了咬牙。
“那我难道要吃一辈子土豆吗?”
“当然不会。”
艾布特狡黠地笑了。
“我这儿还有不少钱,走之前已经全部换成了北方小国班尼迪克的通用金币,这笔钱应该足够我们的进货费用和路费了。”
“进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艾布特要转行做商人了吗?
“对于我们这样还有些本事的流浪者来说,接受委托任务来赚钱固然收益丰厚,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极高的风险,毕竟那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但我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狂徒,所以能通过其他途径赚钱的话,我一般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的。”
“诶……”
我有些鄙夷的哼着。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英勇无畏的大人物,没想到艾布特竟然还会怕死呢。”
“大人物是不会因为愚蠢的原因送命的,只在该流血的时候才流血。”
“那么,现在就请快去给我流下血吧。”
我用脚踢了踢刚刚被装满的竹筐。
“这可不是我的工作。”
艾布特甩了甩手上的粘液,直起了腰。
“芙洛拉,生火就由我来负责,你去把鱼处理一下。”
艾布特一脸阴谋得逞般的表情,伸了个懒腰,以命令的语气对我说道。
“你说什么!?”
我差点从坐着的树桩上弹起来。
“这不是你该干的吗!”
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蠢到要王女殿下宰鱼的家伙!
“现在你我的身份不再有阶级之分了,你想让我一个只有一只手的人做这种精细的活儿吗?”
艾布特在为难我,我现在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绝对是有那个本事的,处理几条鱼而已,对常年孤身生活的他来说绝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选择了反抗,就那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惜,最终肠胃的悲鸣还是促使我双手一只手提着竹筐,另一只手以食指和拇指捏着刀子往溪边走了过去。
为了防止鱼身上腥臭的粘液弄到衣服上,每一步走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那姿态说不上有多滑稽,临走之前还不忘白了艾布特一眼。
我好歹也曾经做过男性的,这种工作只要认真起来的话…
虽然自信满满,但不出三分钟,我便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和溅了一身的鱼血来向艾布特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