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声音虽然响亮，心头却在颤抖。
“请看这边！”
虽然我的声音在喧闹的酒馆中并不算响亮，但女性尖锐的音调使我的话在充斥着浑厚嗓音的大厅里也依然清晰可辨。
心跳越来越快。腿也有点发软，但是不能退缩。
“现在，我正式与格里菲兹先生打个赌，这可不是儿戏，我们会立下有法律效力的合同！”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那群正插科打诨的人们被我的话吸引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将我与格里菲兹坐着的桌子团团包围。
“搞什么，哪儿来的不识趣的小孩，赶紧滚开！”
从人群中钻出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来，看这语气大概是格里菲兹的私人护卫了。
“唔…”
那两个大块头身高起码是我的两倍，因为害怕而退了两步。
但格里菲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的双眼则一刻不停地盯着我的表情，像是在揣测什么。
稍微吞了下口水，为了还在等着我去解救的孩子们，我不能胆怯。
“现在，我要公布我与他赌约的内容。”
周围议论着的人们声音逐渐消退下去。
“艾布特——就是之前卖给格里菲兹先生粮食的男人，我赌他会在三周之内带来足够的钱买下格里菲兹手里全部的矿权，而格里菲兹先生到时则必须将全部的矿权转让。”
一口气说出来了。
众人一片唏嘘，虽然分辨不出说的什么，但从语调中也能听出来是否定与不信任。
“如果期限到了，艾布特做的到的话，格里菲兹先生必须将他掳、带走的女孩子全部释放，要是艾布特做不到的话……”
要是艾布特做不到的话。
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我就任格里菲兹先生处置，无论是囚禁起来还是嫁给他都没有怨言。”
唔……
咬紧牙关，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围观的人群中，像丢了颗炸弹般瞬间爆发了一阵喧嚣。
“你听到了吗，这小妞说要给格里菲兹当老婆诶？”
“脑子烧坏了吧，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小姑娘，你知道那肥猪在床上是怎么对你这样的小女孩的吗？”
不入流的话语传入我的耳朵，让我气愤又尴尬。
我才不是给你们这群白眼狼做出的牺牲，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女孩子！要不是考虑到眼下的状况，我真想给这些家伙每人一个巴掌。
无奈之下，只能攥紧拳头向四周瞪了一眼。
“太危险了，芙洛拉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德行吗？！”
这大概是那天的聚会上见过我的人。
除开大多数的哗然和调笑，仍有少数几个关心的声音，至少给了我一点安慰。
而格里菲兹似乎很满意我窘迫的状态，稍微露出了笑容。
像捉摸着什么似的，像想象着什么似的，玩味的、恶心的笑容。
那家伙的小胡子微微颤着，手指不安分地点着桌子。
很难决定吧，即使自己有九成胜算，但押上的毕竟是自己穷尽半生所攒下的财富和地产。
沉吟片刻，他开了口。
“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不敢。”我答道“只是为了要保护的人，不得不这么做罢了。”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叫艾布特的男人并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对吧？”
“……”
虽然不愿意承认，被确实被说中了，我稍微移开了目光。
“哈哈，”
“既然如此，我就接下你的赌约。”
他干笑了两声，招了招手，将刚刚那两个侍从叫了过来。
“拿纸笔来。”
格里菲兹吩咐道。
他刚刚一定考虑了很多。
在衡量这是不是圈套，在确认我们是否还有后手。
但他什么都得不到，因为即使是艾布特也绝对想不到我会出此下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计划，又怎么可能会有应对的策略呢。
桌子被拼在了一起，格里菲兹书写契约仍熟练的很，比与艾布特的那次还快了许多，没一会儿两张羊皮纸上就密密麻麻地写上了条款。
下面留下了署名的空白，格里菲兹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推到了我这边。
“轮到你了，芙洛拉小姐。”
格里菲兹将手指交叠在一起，等待着我的答复。
“还等什么呢，这种赌约都敢签下，不是等着为我侍寝呢么？”
格里菲兹下流的话让我分心了。
可恶，才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该签的东西还是要签，只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就好像真是如他所言那样似的。
只能咬着嘴唇读完了内容，确认之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回格里菲兹那一侧。
“真是没想到，芙洛拉小姐的书法很漂亮嘛，一般的农家姑娘不是连字都不识几个吗。”
格里菲兹砸了咂嘴。
“看来你也有不少事瞒着我。”
他确认完毕，将其中一份交到了我的手中。
“只不过这都无所谓，等你到了我这里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问清楚。”
望着格里菲兹得意的笑，不适的情绪逐渐膨胀。
“那种事永远也不会发生的！”
只给他恶狠狠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胡乱抓起我的那份契约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像恶兽在身后追赶似的，我慌不择路的逃出了那家酒馆，外面的冷风吹得我头晕目眩。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冲动过后，懊悔、恐慌、苦闷之流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上来，险些站不稳。
堵在心头的窒息感让我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明明酒馆里的空气算不得污浊。
看了一眼手里的羊皮卷，开始六神无主。
怎么办，头脑发热就乱来了，在这之后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和艾布特交代，就告诉他我和格里菲兹签下了这张形同卖身契的东西吗？
不敢想象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