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要开始了。
我将被单一条接一条地续到一起捆到窗台上,然后在这条临时绳索的末端绑了跟细绳,绕过桌子腿,与绳索一同放了下去,这样的话只要在下面拽这根绳子,被单就会自己升上去,也就能免得被人发现了。
格里菲兹家夜间巡逻的护卫都身着甲胄,像正规军一样全副武装,光这十几套盔甲就已经价值不菲。
但头盔虽然能在正面交锋时保护自己,但那钢制的檐帽也带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遮挡了向上的视线。
更何况一般人都不会随便抬头往天上看吧,这些家伙充其量不过是大块头的普通人,又不是受过系统训练的士兵。
所以我应该不会被发现。
尽管如此也依然很危险,赌约期限未到,在我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情况下,格里菲兹是不敢随便动我的。
但很显然,我现在正要做的,就是“出格的事情”。
要是被格里菲兹发现的话,说不定就会以此为借口打破约定。
但是早已下定决心——
所以,我壮起自己的胆子,将一条腿跨过窗台。
好凉!
金属的窗台凝聚着初冬夜晚的寒气,尽管穿着艾布特给我买的冬装,冰凉的触感还是透过皮革传达到了我的大腿。
夜晚的冷较之白天更甚,羊皮的服装仍不足以遮挡严寒,上下牙止不住地打颤。
这种时候乖乖地躲在屋子里坐在壁炉前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出来冒这个险!
埋怨着自己,但脚下的动作却没有迟疑,双手抓牢绳索,将另一只脚也跨过去——现在我已经是坐在窗台上的姿势。
有点害怕,从这个高度掉下去虽然不至于丧命,弄不好也会摔断腿。
虽然有着标记者的体质,从出生至今我可都还没遭过半点肉体上的折磨,虽然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但我大概就是那种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大小姐。
好吧,要开始了。
向下张望,幸好这别墅的结构还是能容许我有些支撑物踩在脚下,不然纯粹的双脚悬空搞不好自己就会掉下去。
双腿紧紧夹着绳索,开始逐渐向下滑了,临近地面的时候,如猫一般蹑手蹑脚地不发出半点声音。
随后,开始拉起那根绳子来。
稍微地,用着最低程度的力气一点点地将绳索收起。
“呜姆…”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手里的线在拽到一半的时候竟动不了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缠住了吗?
这种时候万一有那个守卫往这边看一眼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我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心惊胆战之间,我手忙脚乱地胡乱猛拽起来。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连三。
上面的房间中,不知怎地发出了一声撞击的闷响!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一定是绑起来的桌子腿牵着桌子碰到了什么东西上。
这一撞不要紧,现在所有的守卫都发现了这边二楼的窗户中一条被单连成的绳索诡异地从房间里垂了下来。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那边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关押芙洛拉小姐的房间吗!?”
值夜班的守卫们发出了惊讶的呼声,更是毫不掩饰地用上了关押这个词。
完蛋了。
第一时间闪过脑海的就是这个念头。
腿发软,心跳飙升。
但是不能坐以待毙,我立刻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但不出三分钟就被身强力壮的守卫们像抓小鸡崽一样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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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的,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格里菲兹没好气地从卧室走了出来,身着睡袍,睡眼惺忪,没有精心打理的头发上那一片秃斑更加显眼了。
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倦怠的神色便一扫而空,反倒是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而脸颊稍微磨破了皮的我,顾不得侧脸上火辣辣的痛,仍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反正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老爷,芙洛拉小姐想要逃跑,被我们逮住了。”
把我双手绑起来的士兵在后面按着我的肩膀,像邀功似的神采奕奕地说道。
“我知道了,明天去管家那里多领一个月的工资。”
“多谢老…诶?”
他得意洋洋的姿态瞬间僵住。
“为什么,格里菲兹老爷,我不是把芙洛拉小姐抓回来了吗!”
“这一点你干的还不错,所以我才大发慈悲多给你一个月的薪水。”格里菲兹说道。
“但是我没叫你弄伤她!属于我的东西只有我才有权利弄坏!知道吗!”
他声色俱厉地呵斥,被斥责的守卫低眉顺眼,没敢再说个不字。
而在我眼里,把我当成物品已经是令我厌恶至极的行为,而他竟然还在讨论归属权的事情,就好像我是什么可以用来买卖的东西一样。
这让我的不适感骤增,但我却不能太过张扬地反抗,只好皱起了眉头。
“至于你,芙洛拉小姐。”
他又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
真恶心,这样笑里藏刀还不如被板着脸辱骂比较好。
“我给你舒适温暖的条件你不稀罕,看来有必要让你吃点苦头了。”
他如是说,我则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人没有救到,连打探消息都无能为力,甚至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现在害怕了。
我正怕着格里菲兹,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待我,会不会对我做过分的事情。
“芙洛拉小姐,看来你是那种不吃怀柔手段的人呢。”
格里菲兹的脸贴的太近了,我侧过脑袋。
“既然如此,就稍微来点硬的如何?”
硬的,什么硬的……
他的语气模棱两可。
“你们两个过来。”
格里菲兹招呼着外面候着的两个侍卫,随后转身,看来是要回去睡觉了。
“把芙洛拉小姐带到牢房里去。”
他瞥了我一眼。
“这样说不定就能稍微老实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