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小姐,请随我来。”
在数日的监禁生活之后,我终于见到了除巴克之外的第二人,格里菲兹家的男佣。
实际上,这几日我的生活过的还算不错,不仅有干净的床具,每日三餐准时供应,甚至还直接霸占了巴克小哥的浴室。
巴克解开了我的脚上的镣铐,因为这几天都是在监牢之中无所事事,所以这拘束具实际上也没给我造成什么不便。
稍微活动了下脚腕。
“叫我做什么?”
“今天已经是约定的日期,格里菲兹老爷叫我带您去镇子上的酒馆。”
约定的日期……
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吗。
因为地牢之中不分白天黑夜,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几天,但是已经到了约定的日子,那恐怕已经八日有余了。
艾布特还没有回来。
要是他已经回来的话,见不到我一定会大闹一场。
难不成他真的丢下我跑掉了?
心头猛地一沉。
不会吧,才不会吧,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强行安慰着自己,但仍旧止不住的发慌。
“芙洛拉小姐?”
对方开始催促了。
“啊,抱歉。”
双脚迈出了监牢的大门,巴克则在后面抹了一把额头。
好几天没有呼吸过的新鲜空气充溢着鼻腔,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的审判就要开始了。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对我来说就是如此。
虽然一开始就是我的擅作主张,我的做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但艾布特并没有生我的气。
他只是告诉我他是值得我信任的人,并让我照顾好自己。
我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自责过,凭空给他添了麻烦,却认为是理所应当。
说到底艾布特也不过是出于道义上的责任心才会照顾我,要是他决定不再接济我这个除了添乱基本没什么用处的人呢。
他真的拒绝承担这份责任而一走了之的话,我也没办法有什么怨言吧。
这正是我不安的源头。
如果这风波能顺利渡过,我以后一定要更好的对待他才行。
走在中央街,过路的行人都在盯着我看。
好奇、无奈、惋惜、期待、落井下石,包含着各种各样情感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
太过在意的话就是自找麻烦,我选择了无视,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在路中央。
新月镇并不算大,到酒馆也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
而围观的人早已将酒馆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格里菲兹特意将地点选在这种地方,看来是有十足的自信了,他并不怕这么多的人见证他的出丑,是认定了自己一定会赢这场赌局吗。
现在的我还真不敢说自己一定不会输,毕竟都已经……
我抬头望了望天,现在日头正值中央,这个时候都还见不到艾布特的人影…
踏进了酒馆的大门,堵在门口的围观者们立即注意到了我。
随即,沉默像传染病一样,从门口迅速扩散到了整间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我向前缓缓走着,人群随即让开一条通道。
直到中央的一张大桌,以格里菲兹为中心,形成了一圈空腔,还有几个侍卫立在他的身边。
与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不同,这里的大家都缄口不言,不知是因为凝重的气氛还是因为迫于格里菲兹的威势。
那位被人称“老爷的”、养尊处优的大人就坐在方桌的主席位,交叠着双腿,手指敲着桌子,出于不安或是无聊。
“芙洛拉小姐。”
他见我来了,稍微坐直了身板,眯起双眼,嘴角微微翘起。
“请坐。”
他如是说,我也毫不客气地迈步坐到了他的正对面。
“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你仍对那个男人抱有希望吗?”
上来就是挑衅,他的得意的模样让我气结,却怒不敢言,只得咬着嘴唇抓紧了衣服的下摆。
“别这么凶恶的瞪着我嘛,眼神可杀不了人。”
他稍微弯腰凑近了。
“而它能。”
他从衣兜中掏出了两枚金币把玩起来。
“别得意的太早,还没到约定的期限呢。”
我回了一嘴。
“哎,的确是没到,但——”
格里菲兹的话说到一半,从后面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佣人。
气喘吁吁,双手扶膝,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
“格里菲兹老爷。”
“干嘛。”
他俯下身子,对着格里菲兹耳语了些什么。
佣人的声音放得极低,我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但格里菲兹的表情变化却统统映入了我的眼帘。
得意的微笑凝固在他的脸上,半睁的眼皮张开,瞳孔亦逐渐放大。
不管那仆人说了什么,那一定都是相当震惊的事实,很有可能对格里菲兹不利。
难不成是艾布特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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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很严重。
已经数年没有受过这种程度的伤了,我的剑即使是最优秀的杀手也会望而却步。
但这次不同,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会变成眼下这这种局面。
抓了把稻草堵在胸口,希望能稍微起到点止血的作用,但收效甚微。
无能为力,虽然我身上的“后遗症”会影响到身体素质,但这一刺已经伤及肺腑。
血液汩汩涌出,争先恐后地带着体温和生命力离开我的身体,掌心喷涌出的鲜血像离水的鱼,连扑腾的势头都减弱了许多。
这样下去,我还能撑多长时间。
人固有一死,但我可不想以这种窝囊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意识逐渐模糊,伤痛也渐渐减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曾经认识过的人,曾经经历过的事在眼前一一浮现,如老旧的放映机,掺杂着杂音和噪响,染上了血色。
芙洛拉。
又是芙洛拉,差点忘了,我还有个担子扛在肩头。
她还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离开了我,她会变成什么样,她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不行,我还不能死,不能丢下她不管。
只是……
就在此时,一样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
因为血液浸湿了衣物,原本收在胸口中的两只试管滑了出来。
殷红覆盖了试管的表面,遮蔽了原本的颜色,散发着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