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特先生,我是来…呃…”
坐在我们面前的格里菲兹神色紧张,弓着背,将手肘搭在膝盖上。
将他请进房间可不是叫他在这里支支吾吾的,所以我直接开口了。
“你到这儿干什么?”
“这事儿说来话长,芙洛拉小姐…”
怎么,撕开趾高气昂的脸皮,态度突然谦卑起来,倒叫我不适应了。
“但…”
他咬了咬牙,手一拍膝盖。
“现在我不得不向您求助,艾布特先生。”
“我在听。”艾布特皱着眉头回应道,能看出他对格里菲兹也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我似乎惹上了杀身之祸,如今能帮我的也只有您了!”
格里菲兹喉头颤抖着,绷紧面皮。
这可是此处的地头蛇一只,在新月镇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了,怎么有人能在这里威胁到他的生命嘛。
“那您得先说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布特出于礼貌的询问,虽然我不觉得他会帮格里菲兹就是了。
“您…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真神教’的组织。”
格里菲兹如是说道。
先不说艾布特,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但有个细节我不可能错过。
艾布特的双眼骤然盯紧了格里菲兹,瞳孔紧缩,随后又刻意掩饰似的垂了下去。
“略有耳闻。”艾布特答道“听说他们只崇拜自己认可的所谓‘神明’,认为其他一切宗教都是信奉伪神的敌人,是个相当极端而且危险的团体。”
艾布特在说谎,他的了解绝不止于此。
“没错,实际上,我一直以来都是替他们做事的。”
格里菲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如何投机,如何赚钱,如何侵占土地,如何瞒报金矿出产,都是真神教的人在暗中指导。”
虽然不清楚他所说的真神教究竟是怎样的组织,但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的确不像是个精明到能白手起家挣下这份家业的聪明人。
“除了与您和芙洛拉小姐打的这两次赌。”
“与您打赌,只是一时昏头,被真神教的指派员发现后训斥了一通;与芙洛拉小姐的那一次……则是因为不甘心,再加上两头受气昏了头,所以才——”
“我真没想到您真的有办法赢得了这场赌局。”格里菲兹叹了口气。
“这不重要。”艾布特说“您不是都得到比目前所有资产加在一起都更高的报酬了吗?”
“不,您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格里菲兹慌忙用手比划着,看得出来他有多焦躁。
“真神教的人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你我脚下的这块土地!我经营的金矿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土地?”
“没错,您可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是什么?”
艾布特摇了摇头。
“那都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怪物,本应被荒土掩盖,永久休眠的生物,他们却把那些怪物从地下、从深海、从火山中挖出来,奉若神明,希望从它们身上得到力量,甚至创造自己的‘神’!”
“请您说的具体些,我不是很懂。”
艾布特神态自若,亦不紧张,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其他,我只知道格里菲兹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在骗人。
尽管他的故事匪夷所思。
“具体的说,脚下的这块土地,就掩埋着一只‘神明’。”
艾布特的腮紧了紧,那是咬了下牙齿的表现。
“什么样的‘神’?”
“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生物,我连它们的样貌都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它还在沉睡之中,如果普通人贸然靠近的话,会产生幻觉和恶心呕吐等不适感,严重者还会患上癔症,鼻血不止。”
“现在您知道了。”
格里菲兹摊了摊手。
“我根本没办法把矿权让给您,但现在由于我的一时冲动,那已经是您的东西了,真神教的人是不会饶了我的!”
“冷静点,格里菲兹先生。”艾布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不是还没采取什么措施吗?”
“怎么没有,他们为了不让您成功回来,甚至派出杀手去刺杀您了,只不过看这情形,杀手应该已经死在您的手里才对。”
艾布特无言。
“你知道他们派去的刺客是怎样的人吗?”他问到。
格里菲兹摇了摇头“真神教的人根本不让我插手他们的事物,只要好好当他们的傀儡就能保我衣食无忧。”
“是吗……”
艾布特的表情放松了些。
“那么,掳走女孩们,难道也是真神教的意思吗?”我向格里菲兹询问,是因为想起了那天在地牢中见到的场景。
“当然,他们需要实验品。”
“什么的试验品?”艾布特追问。
“我不知道,他们也不告诉我。”
“我唯一知道的是”格里菲兹看向了我“真神教有一种药物,能使那些女孩除了在受试时保持清醒外,其余时刻对时间和外部刺激的感觉都是零,也就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中。”
如此一来,地牢中的景象也就能说得通。
只是,格里菲兹的行为难道都只有这么单纯而已吗,只是处于胁迫,没有半分自己的私欲?
“有个叫维尔拉的女孩,我认识她。”
我走到艾布特身边,半蹲下,以便看清这家伙的眼睛。
“她曾经出现在你的卧室之中,那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的愤怒无处发泄,或许是主观臆断,我希望格里菲兹正是我所想象的那个万恶之源。
“那是因为她适应不了地下的阴冷环境,生了病,体重下降太快,我受命要让她恢复健康,那些人想要健康的实验体,我又不想被别人知道这种事,只好带到自己的卧室里养着”
“恢复健康,没有必要叫她赤身裸体地躺在你的床上吧。”
“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孩子都是那样的,事到如今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格里菲兹怒视着我。
如此说来,那天听维尔拉妹妹所讲的话,也没有明确提到过格里菲兹对她做过那档子事,只提到了“痛痛的事”而已,难不成是说实验室内的遭遇吗?
“那么,外面关于你的传言也……”
“那都是人们胡乱的谣传,我抓走小姑娘们不假,但那可不代表我有那种嗜好。”
嚯~是吗,为虎作伥竟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但真神教的监管者说,这样的谣言能给女孩子们的消失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不仅不加制止,还暗中宣传,所以我才落得个如今臭名远扬的下场。”
但依我看,这完全是你罪有应得喔,格里菲兹先生。
“我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您不是还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嘛,之前也明确提到过希望将我作为赌注,难道这也不是您的自愿?”
“这是真神教的指令,自从芙洛拉小姐到这个镇子上之后,他们就要求我不惜一切代价将您弄到手,具体的缘由我并不清楚。”
……为什么?
我应该没和那个组织有什么纠葛吧,连听说都是头一次,怎么莫名其妙的被盯上。
“现在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给您矿权和归还孩子了,艾布特先生。”
格里菲兹哀求着。
“真神教的人已经知道了我输掉了矿权的事实,再过不久他们恐怕就要采取行动杀人灭口,不仅是我,连您也有危险。”
能看到格里菲兹诚恳地请求可真是稀奇。
“所以我求您,为了我们的安全,先下手为强!既然您有能力干掉真神教派去的刺客,也一定有办法帮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