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用我多赘述你也应该清楚。”
凡妮莎立在船长办公室的门前,右手按在门把手之上。
“所以请对自己的言论负责。”
在人前她还是一直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那天向我述衷肠的姿态再没见过第二次。
对她说明了来意后,凡妮莎没多做犹豫便带我们过来了,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全船人性命的大事。
她敲了敲门,平稳而有节奏的三下,即使外面千钧一发她也没慌了手脚。
“我是女仆长,这里有件刻不容缓的事需要汇报。”
“请进。”
男性的声音,气息很足,但嗓音沙哑。
她侧身推开了门,向屋内人点了点头示意是本人。
“我就不进去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处理。”她低头对我们两个说到。
凡妮莎转身离去,而我则试探性地往屋子里探了探脑袋。
虽然是自己的提议,之前也表现的非常自然,但说到在人前发表什么言论的话,还是多少有些紧张的。
里面有一条黄木的长方桌,两三人绕着桌子正对坐在正席上的男性说着什么,想必那就是船长。
黑色的卷发和胡须泛着与年龄不协调的白,皮肤粗糙,毛孔粗大,眼白发黄,或许是因为常年的海上航行缺乏维生素所导致的症状,但他体格相当健壮,身着长袍,象征性的船长帽则放在右手边。
这样孔武有力的造型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客船的船长应该是比较温和的类型,结果眼前这模样说他是海盗头子也完全没人怀疑。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
这副气势十足的派头震慑到我了,他一开口,吓得我缩了缩脖子,连本该由我开始的打招呼和自报姓名都忘到了脑后。
“啊、那…那个……”
“有话就快说,眼下十万火急我们正商讨对敌的策略,可没什么闲工夫陪你胡闹!”
船长旁边的一个瘦高的男人见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冲我嚷嚷起来。
他这么一弄我更紧张了。
“芙洛拉说这艘船上出了内奸!”
站在旁边的赫达替我高声讲出了口。
她暗自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让我放轻松。
此话一出,五六张脸瞬间望向了这边,一个个都像吃了苦胆般的神色。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姑娘。”
另一位头领模样的人说到。
“你叫芙洛拉,对吧。”
船长大人似乎来了兴趣,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双肘杵在桌面上。
他虽然看上去颇为凶恶,但语气其实还算温柔的。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我叫达尼尔,是这艘船的船长,有什么话请直说无妨。”
“诶……”
口中支支吾吾。
我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以貌取人了。
能爬到一船之长的位置,绝不可能是平庸的莽夫,性格急躁的家伙也干不好这份工作,所以他是个好说话的人能有什么好奇怪的。
赫达在旁边替我加油呢,这可不是畏首畏尾的时候,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就直说了。”
终于讲出了口,开了个好头。
“我怀疑舵手和水手长两人心怀不轨。”
说出来了,如释重负。
“胡说八道,现在这两人正在甲板上搏命呢,你该不会是看这里没有他们两人才说的坏话吧!”
果然有反对的声音,应该是平日里和他们关系很好的人。
达尼尔挥了挥手,示意制止。
“理由呢?”
他问道。
“首先我想先问一问船长大人,那两人在海上工作有多长时间?”
“我还没上这艘船之前他们就在这儿,差不多有八年。”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船员,不会犯低级的错误,对吧。”
“我还没见过他们犯什么错。”
“作为船长,尤其是这种数层重叠的大船的船长,您多久会去甲板上巡视一次?”
“每天都会,在傍晚晚饭时间之后。”
“那么从昨晚到现在,您都没有去甲板上看过,而且在海盗来袭的危急情况之下,船长是更不可能冒险去甲板上的。”
“你说的没错。”
“所以,那两人就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布置这场戏了。”
达尼尔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特意调整了风帆的角度,让这艘船以相对较慢的速度前进着呢,如此一来,后面海盗的船队就能及时赶上了!”
“船长大人您作为领袖,对船只之上各种工作的运作都要有了解,另外的大家呢,对如何掌帆使舵有所涉猎吗?”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则摇头。
“各位的工作大部分都在甲板之下”我说道“平日里在甲板上作业的,只要那两人和他们的手下,现在这种状况,除了他们外是没人会去甲板上探个究竟的。”
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把登上甲板的入口锁起了吧,若是事后有人问起就说为了大家的安全就好,真是打的好算盘。
“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仅是船长,旁边其他分部的干部也忍不住发问。
其余的都已经确认过,也已经打听好,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今天刮的是正东南风,而船却往正西北稍偏的方向行驶呢。”
“那又怎样。”那个瘦高的男人又出言相讥,但达尼尔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不可能。”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罗盘“是你看错了,罗盘可是不会说谎的。”
“在这船上有多少人配备罗盘?”我瞄了一眼那块用陀螺仪环绕着放置在桌面上的指南针。
“只有舵手和我而已,其他人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恐怕在您昨晚外出巡视的时候,罗盘被动了什么手脚吧。”
我端详起铜支架之上那个足有手掌大的罗盘,试图找出什么破绽。
它是完全封闭的形式,所以不可能通过转动罗盘内指示方向的刻字钢片来作弊。
那难道是……
我上前一步,稍微转动了一下陀螺仪。
指针依旧固执地指着同一个方向。
按理说即使是指南针,也应该稍微晃动才能逐渐稳定下来,但这个指针简直就像被什么拉住了似的,而且指针也偏向下更多一些。
“请让一下……”
我从右侧两个人的身子中间挤过去,不顾他们的目光,径直蹲下钻进了黄木桌子之下。
摸索了半天,站起身来,手中攥着一块黢黑的物质。
“这是什么?”赫达问道。
“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