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毫无悬念的，寡不敌众，残留下来放弃抵抗的人成了俘虏。
我们被驱赶着到桅杆下或跪或坐，而我身边的人竟是她。
凡妮莎摇了摇头。
顺着她的目光往她的怀中望了一眼，里面是艾德蒙少爷，昏了过去，额角流着血，染红了凡妮莎平日里一道褶皱都不允许出现的制服。
“船体晃动的时候，少爷被高处掉落的铜艺装饰砸到了头，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她垂下头，压低声音说着。
这种时候还是把这个小混蛋放在第一位，要我说干脆丢下他自生自灭好了。
“闭嘴，念念叨叨的说什么！”
上方的一道怒斥吓的我浑身一抖。
抬头警觉地瞄了几眼持刀看守的匪徒。
健硕的体格，粗大的毛孔，高耸的颧骨，浑浊的眼白，泛黄的牙齿，常年海上航行不食用蔬果导致的喉头肿大和头发枯黄，手腕上、颈上乱七八糟的肮脏饰物，身着缝缝补补的破烂掉色衣裳，勉强能蔽体就已足够。
真是教科书般的海盗形象……
“收获如何，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与这阵势极不和谐的稚嫩而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令人禁不住好奇地抬头仰望。
从两船接弦处，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宽大的双角帽，于体型而言过大的双排扣风衣，喇叭状的蕾丝袖口，这不就是那天我在望远镜中见到的小姑娘吗。
长相虽甜美可爱，脸蛋上却挂着得意而夸张的狞笑，不知怎地似乎带着股凶戾之气。
当然与那天同样的，身着暴露过头的比基尼，但此刻吸引我眼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天所见的触手状物终于看到了正体。
一条灰白色的尾巴，灰色为背，白处如鱼肚，软体动物似的、章鱼触手般的尾巴，只不过没有吸盘罢了，长在她臀部上方的位置，自然垂下，末端翘起。
稍微吓到我了。
这真是长在上面的？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装饰物……
“什么，有人跑掉了？不是叫你看好的吗！”
那女孩突然对着身边手下模样的壮汉大发雷霆，尾巴陡然一甩，狠狠抽了一下对方的腰。
嗯…装饰品的猜想可以打消了。
只不过她这一开口，我倒是见到了她口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牙齿。
她的牙真如海盗团的名字一般，呈锯齿状，如鲨鱼般的尖锐，根本没有人类的臼齿，全部都是锐利的、用于切割肉类的利齿。
真是怪人……
她将帽子摘下，右手端着，一头卷曲及腰的黑发放了下来，发质十分蓬松，这倒是与我很像。
突然向这边走来了。
不管她看上去年龄多大，也不管她有多不同寻常，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孩子在这群暴徒中处于领袖地位。
尽量不要引起她的注意，低下头，脑袋快要埋进膝盖里。
余光扫到了她的靴子。
虽然看不到，但她似乎在人群中扫视了两眼。
“呀~我认识你哦。”
她突然快走两步，到我跟前蹲了下去。
“那天不是还用望远镜看我来着，我可记得相当清楚。”
“……”
我默不作声。
“喂，跟你说话呢，把头给我抬起来。”
话音一转，冷冰冰的威胁语调。
我还在犹豫怎么办，下巴就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强硬地抬起，如铁钳一般。
她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大，身材亦纤细如我，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她的脸清晰地成现在我的面前。
拧着眉毛，一脸不爽，天使般的面孔配上这样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眼底瞳孔深处，阳光映射下折射着淡淡银光，好像某种海洋生物。
不仅是眼睛，靠近之后，她的身上似乎还带有淡淡的腥味。
虽然不是难以接受的浓重腥味……
但是，很怪。
“哼…”
她对着我端详了片刻。
“不害怕吗。”
这算是对我的评价吗。
要说害怕，她的神态就算再凶狠，也被洋娃娃似的外形抵消了大半，要我发自内心的颤抖实在强人所难。
“邦、邦”
她用硬皮的靴子踢了两脚我抱着的棺材。
“这是什么？”
“……”
我不做声。
“把这个丢到海里。”
她如是说到，对看守我们的人使了个眼色。
“诶？”
这下我才真的慌了，拼命地抱紧了怀中的棺材，那人弯下腰就来拽，他那身形如虎狼一般，我哪能拗得过，竟被他连棺材带着我一齐拖着动了起来。
“抱歉，之前是我错了、别这么做……”
惊慌失措也顾不得面子和矜持了，赶紧开口服软，和这群人硬碰硬能有什么好下场。
“停下。”
她下了命令，那人立即收手，棺材的重量又一次压在了我的大腿上，从十几公分的高度落下砸到了伤口，痛得我轻声叫了出来。
“哈哈~这可有趣了。”
她残忍地笑着，在我看来像戏耍猎物的食肉动物。
“呐，这里面是什么？”
这一次我吸取了教训，她有问题赶紧回答，默不作声后果更加严重。
“我……”
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解释。
要如实说吗，要是讲出实情，确认对她没有威胁后说不定…会放我一马？
还是干脆撒个谎呢。
我真是没用，这种时候我要是有艾布特十分之一厉害的活——
“头儿！”
正值紧要关头，从船舱里跑出来个男人，应该是刚才去检查船舱的。
面前表情渐渐不耐烦的少女被这一声吸引，转过了头。
我松了口气。
“干什么？”
“补给都在，但是您要的另一样没找到。”
“什么？怎么会找不到，你找的内应呢？”
“他们都在里面，要不您自己问问怎么回事吧。”
少女啧舌，跺了下脚。
“先把这些人押到牢房里，之后我再处置！”
她这么命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