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看着挺干净，他的家人在吗？”
无人作声，我默默忍受着左右为难的煎熬。
艾文要死掉了。
年幼时曾受他的照顾，我不能看着他在我面前被害。
我不能——
他要死了，与我又有何干。
数年连眼神交汇都没有过的人，直到最近才稍有交集的人，何必去管。
我咬着牙忍受折磨时，他不是也选择袖手旁观了吗。
独眼又做了个下落的手势，留给我的时间不足一秒。
来不及想太多了。
“住手。”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站起。
这群劫匪无非是冲着钱来的，即使现在我喝止了他，得不到钱财的他们还是会对艾文下手，与之前分毫不差。
那我为什么要起身，就只为了延续他这几秒钟的生命吗？
但我除了这个又能做什么，挺身而出总比见死不救强得多，我不是聪明的人，情急之下只能如此。
不知该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情势急迫不容我思量。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
艾文在我的心头，还占据着一席之地。
独眼男人打量了我两眼。
“小姑娘，拿得出钱买他的命吗？”
“……”
我不做声，因为连拖延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多洛莉丝？你怎么会在这儿？”
艾文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悲，但更多的是错愕。
没错，只身前去祈求神迹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稀里糊涂的卷进了又一场杀身之祸。
身无分文的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钱，全身上下的财产就只剩下一件打着补丁的麻布裙而已了。
“问你话呢，能拿得出钱来吗？”
独眼向前走了两步，比之刚才更仔细的瞄着我。
“我……”
“这么一看，长得还挺漂亮啊，小丫头。”
他突然伸手拖着我的侧脸，而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心头猛地一沉。
这句话的潜台词我还听得明白。
更大的麻烦来了，心乱如麻，艾文命悬一线，我却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你过来。”
独眼不由分说地捏住了我的脖子，拖到了人群中央，对手下比划了两下，他们便带出了张桌子，端端正正摆了独眼面前。
他想捉小鸡崽一样把我面朝下按在桌子上。
我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没有剧烈运动，呼吸却变得激烈，动作粗鲁而毛糙，声音急切而兴奋。
令人生恶的浑浊眸子中映出露骨的欲念。
真正可悲的却是，我早对男人的这种姿态再熟悉不过，已经被弄脏的身体，再肮脏一点也没关系。
但这次不同。
我无力反抗，但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即使我早已自暴自弃，至少还有最底线的自尊和羞耻心。
“不、别在这儿…求你……”
我小声乞求着，带着哭腔乞求着，我知道陷入疯狂的男性讨厌声嘶力竭大喊大叫的模样，所以希望能唤起他的一丝同情。
“你要对多洛莉丝做什么？快、快放开她！”
艾文有气无力地呵斥，即使有这个心，受人所制也没了底气。
我望了望人群，依旧是纷纷垂着头，默默垂着头，死了一般安静，像一尊尊活雕像。
“胡乱喊什么小子，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独眼从腰间抽出把刀，把艾文的右手拽了出来按在桌上，他挣扎的厉害，但终究拗不过两个成年男子。
“你之前叫了她的名字？”
艾文不知何时开始眼眶含泪，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被吓的吗。
“你认识她吧？”
艾文又点了点头。
“她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人，对吧。”独眼顿了顿“兄妹、朋友、恋人？”
这一次艾文选择了沉默。
“哈哈哈，不说也没关系，她愿意为你犯险，也足够说明你对她有多重要了！”
独眼将刀子悬在艾文被牢牢固定的右臂之上。
“那她对你是不是一样重要？”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死死盯着艾文的脸。
我也同样想知道答案，本应与他各走各的路的我，本应与他终生形同陌路的我此刻也同样希望知道答案。
而艾文的表情只剩下的恐惧，容不下其他。
五官扭曲的抽泣着，溃不成声的抽泣着，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只剩下了畏惧和哀求。
“现在给你个机会。”独眼如是说。
“我数五个数，你要是有这个胆子，老子就剁了你的手，放她一条生路，你要是不做声，我放你走，但今天这里还是几十个兄弟还排着队等着。”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将人的苦难当戏看，享受着普通人绝境之下暴露出的本心，而且绝不会放我活下去。
就算艾文允诺，我终究也活不下去了。
竟然要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告别世界，真不如当初一死了之，所谓的神迹都是胡编臆造，神明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怪物而已。
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得到艾文的答案。
我愿意为之牺牲的艾文，会为了我做同样的事吗？
“五”
仍满怀期待。
“四”
至少不要让我含恨而终。
“三”
稍微做出点反抗也好……
“二”
艾文只剩下了为自己而哀悼的嚎哭。
“一”
结束了。
心也冷掉了。
我对他的定论，从最初就没有错。
“好好看着吧，小子。”
独眼让手下强行扭过爱文的头颅，扒开他的双眼，正对着我的脸。
然后…
开始了。
空旷的村中空地之上鸦雀无声，台下的众人呼吸都不敢放开，台上的我绝望地呻吟，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耻辱的撞击声一下接一下地烙在我的心上。
因痛苦和愤恨而变得恍惚的表情映入艾文的眼中，这必是他终生忘不掉的一幕。
活下去这么好吗，艾文。
带着屈辱的印记活下去，就这么好吗。
他流着泪盯着我，牙关紧咬，却仍没有反抗的勇气。
身躯被一次次的刺穿，下体麻木到毫无知觉。
肉身的痛苦渐渐脱离了知觉。
心中的恨意愈加汹涌。
不仅是艾文，台下不为所动的人们，之前我救下的父子就在其中，还有些我认识的人，只要不会危及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不为所动吗。
我已经疯了。
将自己的受难归结到因恐惧而动弹不得的人身上，怨恨的种子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