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称作是人,这是什么意思?”
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可我刚刚亲眼看到的,除了自己身上的皮肤苍白了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种姿态我可不想再提,但只要戴着这个项圈大概就不会变回当初那种样子了,所以……”
佐伊小姐拉开了刚刚盯着的柜子,从中取出一把镜子来。
“芙洛拉只要能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好。”
现在的模样?
惶恐又匆忙地接过了她递来的镜子,想看,又不敢看。
现在的模样…究竟指的是什么,在我脑海中最有可能的形象就是新月镇事件中受害者的惨状。
千般胡思乱想涌上心头,可该接受的总是推拖不得。
忐忑不安地瞟了一眼。
嗯……
该怎么说,变化似乎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大。
脸部五官的位置仍在原处,并没发生什么我妄想中的骇人异变,不过皮肤的颜色——
白的吓人,简直就像死人一般,或是说像软体动物似的那种因体内流淌着并非红色的血才呈现出的肤色,双眸中的瞳孔变成了如深水一般的黑蓝,向其中望去,像是一头扎进了无底深渊,与这惨白的肌肤相衬,显得尤为可怕。
“呀——!”
简直就是灵异恐怖片中跑出来的怪物,吓得我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镜子。
“怎、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这只是你刚刚带上它,神血的影响没有完全消退才会这样,过两天看上去就会与常人无异了。”佐伊小姐见我被自己吓到,赶紧上前抚住了我的背,在我耳边安慰道。
“是这样吗?”
“哎,我不会骗你的,只要没有出现极度剧烈的情绪波动,神血的影响就不会显现出来。”
一时心里没底的我只好紧紧抱住了佐伊的胳膊,温暖的躯体让我稍微安心下来。
“你现在的模样可比我吓人多了。”
纳斯缇亚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她这一开口我才发现,她口中的利齿竟已经消退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与普通人无异的整洁牙齿。
“也是因为这个啦”她见我盯着她的嘴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个看上去与我脖颈上项圈差不多材质的手镯。
“多亏了佐伊小姐,连尾巴也完全消失不见了呢。”
如此一看,那为她凶狠外表增色的尾巴和利齿完全消失无踪了,若不知道她曾做过些什么事,常人只会以为她是个普通的可爱姑娘。
那我也能像她那样吗?
还是有些疑心。
“话说回来…艾布特的身体怎么样了?”
“船翻了,那个男人的棺材也没有找到……”
“什——!”
我一下子气血翻涌,焦急、失望、不安、愤怒、恐惧,似杂乱无章的乐器般同时响起,形成了阻断理智的噪音。
佐伊和纳斯缇亚突然捂起了脑袋,面露痛苦之色。
“那个是假的,真正的艾布特一直在我这儿呢,快冷静下来!”
佐伊小姐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
被神血感染后,我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佐伊小姐**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
“还真是可怕啊,小芙洛拉,连项圈都不能完全压制神的力量,看来还需要重新调试呢。”
“从一开始你带到海上去的就不是艾布特的真正身躯,那只不过是个伪造品罢了,只是因为你强烈请求才不得不满足你的要求,我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到处乱跑,你看这不是,若非我一早这么做了,现在才叫真正的陷入绝境。”
“那神血怎么样了?”
“我带回来了。”纳斯缇亚说道。
“这么说,你们复活了艾布特?”
“关于这个……”
佐伊与纳斯缇亚悄悄对视一眼。
“你还是亲自跟我们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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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埋在这儿。”
跟着佐伊小姐的指引来到了地面之上,向西走一两公里外仍是一片荒原。
“抱歉,我的实验失败了,最终还是没能让他——”
佐伊将口边的话收了回去,她觉得此刻“起死回生”这四个字只会产生反效果。
将她带出来不仅是因为艾布特被埋葬于此,更有其它考量。
芙洛拉或许会因情绪过度激动而发狂,那种事情我可不希望发生在自己家中,她就是这样想的。
而眼前芙洛拉的表现却让她无法理解。
既不哭闹,也不发怒,站在她和纳斯缇亚的跟前,从背影中看不出什么。
可芙洛拉的肩头似乎在微微耸动。
她流泪了吗?
或许自己该找个地方躲一躲,现在的芙洛拉在极端情绪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仍是未知数。
可她又一次做出了出乎二人意料的事。
芙洛拉突然跪下,用双手开始挖起地上的土。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么做只会伤害自己。”
纳斯缇亚出言相劝。
可芙洛拉既不吭声也不停手,没听到似的,连丝毫的犹豫和停顿都没有,继续向下挖着。
我或许知道芙洛拉要做什么了,佐伊这么想到。
她为艾布特的复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路上自己了解不深,可也必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苦痛,而支撑她走过这一切的只有两个字,是希望。
是自己不负责任地给了她这个希望,让她觉得艾布特是有可能回到她的身边的,这成了支持她的信念,让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继续前进,暂时忘却经受的折磨和创伤,重整精神。
可现在这信念轰然倒塌了,芙洛拉一定是无法接受这现实吧。
她觉得艾布特还活着,她希望艾布特还活着,这妄乱的念头直到她挖到艾布特的尸身之前都不会彻底消退,她现在正害怕现实就那样在自己眼前,却又不得不继续,在她心头的一丝希望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
而这根支柱轰然倒塌之时,会发生什么呢?
佐伊不敢想象,灌注了神血的芙洛拉像变了个人,难以揣测。
二人就这样陪着芙洛拉继续她发狂了似的举动,直到她的指甲触碰到了什么空心的木制品,发出了“嘭”地一声。
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迅速将棺材周围的土清理开了,那个纤细瘦弱的芙洛拉竟然徒手将死死钉牢的厚重棺材板一把掀开。
三人都不禁向其中张望。
“这是……”
佐伊情不自禁说出了口,三人脸上的表情各异,震惊、欣喜、疑惑,可统一出现在她们面孔上的,则是难以置信。
因为那棺材之中赫然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