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
纳斯缇亚说道。
时值傍晚,天蒙了层灰纱,黑云中翻滚着轰隆的雷声,不仅是雨,恐怕还是场大雨。
若非佐伊对我说,我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五个月,冬日早已过去,现在已是初夏,正是潮湿多雨的时节。
“那边是不是有户人家来着,我好像看到灯火了。”
手指着正前偏左的方向,那边有些荧光闪烁。
二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全力往那边跑去。
雨前的空气已经开始湿濡,土地渗了潮气竟也显得有些泥泞,所去的方向似乎是座山,而那片房屋正是建在山下。
一边跑着,却开始说起了些有的没的。
“话说回来,纳斯缇亚——”
“都说了,既然要和你一起出来旅行就没必要叫的这么生分,直接叫我缇亚就好。”
“那缇亚,我知道你是自由惯了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你要这么问……”她犹豫了片刻“当然还是因为佐伊的嘱托,毕竟是她把我从荒岛上救了出来,她要我照顾你总不能置之不理。”
“当然,我自己也是愿意和你同行的。”
“诶?”
“有什么好惊讶,钢鲨全军覆没,如今我只是个流浪的孤家寡人,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些有趣的事来做。”
“跟着我去找艾布特可并不有趣。”
“怎么会~能让你付出了偌大代价也要见上一面,我不亲眼看看他是个怎样的好男人那才是一生的遗憾~”
得知艾布特棺材中空空如也后,佐伊小姐使用了艾布特断臂中的一滴血作为媒介运作了定位的魔法,确认了艾布特的确还活着,而且不知为何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去了一个我再不愿意回首的国家。
斯特林公国。
用佐伊小姐的话来说,或许是因为艾布特的复活试验的确是成功了,不过在那之后他的身体不知为何陷入了休眠状态,毕竟是从未有人进行过的试验,会有怎样的结果也未可知。
我并不想责怪佐伊小姐的粗心,毕竟他能活过来就已经让我对她感恩戴德,更何况人还活着,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找到他。
没错,只要找到艾布特,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孤身一人了。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无比亢奋,像是圣诞前夜的孩子,期待过了头。
唯一隐隐的担忧就是……
艾布特会变。
但那怎么可能呢。
我安慰着自己,那怎么可能呢,艾布特承诺过会保护好我,绝不让我受半点伤害——
虽然这个诺言已经被打破了,可他的心意绝不会变的。
嗯,他的心是不会变的。
自我催眠似的重复着这句话,步伐不自觉地快了许多。
行至房屋附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村庄,而是只此一栋的三层阁楼,周围的许多小屋都附属于它,而那楼阁的大门前还挂着一枚牌匾,似乎曾书写过什么,字迹已剥蚀不清,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来。
“泉……馆”
“还看什么,雨点都落下了哪有时间磨蹭!”
纳斯缇亚倒是一点不客气,干脆跳过了敲门的程序直接推了过去,意料之外的是这门根本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这是个略显老旧却收拾的非常干净的屋子,看样子像是家店铺,其中坐着4个人,同一时间将头转向我们。
最先注意到的是位成年男性,中等身材,穿着干净体面的便服,短发短须,四十多岁模样,正坐在屋子中心,所对着的方向则是柜台,他的手边放着拐杖,裤子下的大腿部分鼓起,是包扎过的痕迹,腿似乎受了什么伤。
而柜台后则坐着两个女人,一位略显年长,正用抹布擦拭着柜台上的灰尘,衣着简朴,眼窝微微陷下,棕色长发为了方便干活而盘在脑后,身材有些发福,但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小臂却显现出分离度极高的、常年做杂务才能形成的肌肉,而她身边的另一位则稍显年轻,最多不过十五岁的女孩,从她与那个女人之间的距离来看二人该是相当亲密的关系,最有可能的就是母女,而女孩见外人来了,与他人眼中的错愕相比多了一分惊恐,像是在怕着什么似的。
我们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之前只能看个身影,稍微向前一步,屋子的角落中的另一人才算完全现身。
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与之前的女人不一样,容貌姣好,她有着一头黑色的秀发,像是经常保养的,未显干枯,极富光泽,衣着倒是与柜台后的女人一样平平无奇,此刻手中正拿着把扫帚清理房间侧面不知通向何处走廊中的灰尘。
而她也同样面对着柜台后的那对母女。
这般模样,似乎我来之前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同时讨论着些什么,却被突然闯入的二人打断。
“抱歉…外面雨快下大了,请问能否让我们留下住一晚呢?”
总之还是先道歉,突然闯入毕竟是我们的不对。
“关于这个,真是十分——”
柜台后的女人发话了,她将尾音拉的稍长,看来是意欲拒绝,话出了口却没想好拒绝的理由。
“我们这儿没有多余房间了。”
她身边的小女孩有些怯懦地说着。
“开什么玩笑!”
身后突然响起男性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应该是刚刚进来,淡金色的卷发扣在制服的帽子下,不修边幅,毫不在意已如雨后春笋似冒头的胡茬,整体看上去稍有邋遢,外面雨已经下大了,他一身衣服被浇的湿透,看不出了质地,但却依稀可以看出他比起同龄人更结实的体格,在加上他胸前别着的铜制标识,这该是当地的治安官没错。
“这么大的雨你叫人家两个小姑娘去哪里?要是我来借宿,难不成老板娘你也要让我滚出去吗!”
他颇有气势地用手指着自己胸口的铜牌,眼睛则盯着柜台后的女人吼道。
屋内除开我与纳斯缇亚的二人却似乎同时打了个寒颤,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竟也能把他们吓一跳。
这男人是个挺热心的家伙呢,不过自信不足,也没什么处世的经验,不然本可以晓之以理的事何必要用身份压人。
而且我们两个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哦,一个年龄与外表不符,另一个则是活了两辈子。
“我听说这儿可是个旅馆,要不是因为新上任要把辖区里的住户都拜访到,我又怎么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不该负责吗!这种荒郊野岭的又怎么可能客满?”
他直接踏进了屋子,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了,他这无疑粗鲁无礼的行为对我们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要不借着这波气势恐怕店主人也不会教我们留宿。
我和纳斯缇亚交换了下眼神,跟在他身后坐在对面的桌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