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自己必死的尼芙珞就这样平静地渡过数秒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本是刺眼的阳光,此刻却是这般的温馨向往。
【原来活着,是这般美好的事情啊~~】少女不禁发出真心地感叹。
“有没有哪里受伤?”将她意识拉回现实的是焦虑担忧的温声。
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尼芙珞不知为何会生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并没有受伤的说..........谢谢您救了我~~”稍愣了几秒,尼芙珞颤颤诺诺地感谢道。
“塞忻!你这是做什么..........?你们!”本是想要质问自己妻子为何的黑格尔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住,底耳冈的亡魂们就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纷纷出现在了他与尼芙珞相隔的中央地带,能够明显的看出他们的意图——他们想要阻止他,想要保护这个女孩。
“为什么?你们是原谅她了吗?仅仅是因为怜悯这无知的生命,便要放过残害你们的真凶吗???”不知道为何族人会做出这般行径的他感到不解的同时,更多地是欲将内心满溢的愤慨。
“无论是这个孩子,还是拉文霍斯的女儿都从未伤害过我们不是吗?”塞忻却是极为少见反驳道。
“就算她们没有,可是她的父亲以及那纵然已被覆灭的【光耀十字议会】仍旧不能被原...............”以为塞忻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却不曾想到只是这般羸弱的辩解。
“所以你就要迁怒于这些无辜的生命吗?甚至于不惜杀死自己的女儿吗?”黑格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妻子塞忻硬生生地打断,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强硬的妻子。
“你...........说什么?你是在说这个无知的少女是我们的孩子?”当然更多的是对这言辞的质疑与惊诧。
“是的~~她就是于那场屠杀中唯一幸存下...........”塞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黑格尔震耳地咆哮声所打断。
“就算是我再怎么理解你,可是思女之情也要适度啊!!!”
“我与你的女儿早在数十年前便死了..............和她的母亲、她的族人一同死于【光耀十字议会】那被神谕冠以【正义】的屠杀当中..............”被说到自己痛心往事,仿佛闭上眼便“亲临”那一夜的黑尔格声音哽咽地陈述道。
自责与懊悔不断冲击着底耳冈荣耀内心的防线。
“霁~~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这个孩子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啊!!”或许是因为再次见到自己女儿太过激动的塞忻没有丝毫的避讳,那是对于黑尔格的爱称。
“你看啊~~她可以碰到早已死去,只剩下灵魂依托于这【痛歌】之中的我啊!!!”或许是因为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尼芙珞的身上,没有留意到直到此时那依旧紧扣握实的双手。
【真相往往就是这般残酷,所以我蒙上了眼睛,遮蔽了耳朵】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真相就在那里,总会有人本着善美的好意,扯下我的眼纱,松开我紧捂的双手】
咣当!
几乎是在直视那紧扣双手的瞬间,仿佛也听懂主人心爱之人心声的【痛歌】发出犹如游荡于冥河的亡者般悲鸣,届时从黑格尔的手中脱落,插立于这片大地之上。
尽管无法看清那漆黑空洞的头盔内部,但却能够感受到黑格尔动摇的心境,那本是猩红血沸的双眸也不再那般尖锐。
“不.........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夹杂着不安与惶恐。
【底耳冈的荣耀】竟然于敌阵前流露出了畏惧的情感,这本是绝不能够被允许发生的事情。
黑格尔非常清晓自己的心境,他竟然..........竟然在一瞬间可耻地期盼着早已被自己否定的事实。
【源于本心所想要听到的答案,正是压死底耳冈荣耀信念,最后的一根稻草】
这时他才回忆起方才明明连艾莎瓦尔都没有看到的【痛歌】,为什么这样一个看似羸弱,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姑娘能够精准地定位,他不是没有多想,只是自己可耻地逃避了本应面对的现实。
将其作为余兴节目的神正在放荡大笑,并拨动着进行的齿轮。
【事均在人为,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且不吝惜所需付出的代价】
【那么就一定能够做成】
“他动摇了呢................”仅仅是从那声音之中便感受到此时“底耳冈的大英雄”内心真实情感的光复次木分析道。
“到现在为止,菲纳兹长老还依旧坚信,底耳冈的血沸不会背叛吗?”光复次木顺势看向了一旁同样注视着画面的菲纳兹。
“如果光复陛下指的是【底耳冈的血沸】会因亲情而背叛我,加入洛塔萨芙联军的话,那菲纳兹依旧保持之前的观点...............”明明已经出现变数的征兆,但菲纳兹却仍是胸有成竹,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会这样讲,也就是说菲纳兹你早就知道尼芙珞是黑格尔的女儿了??”留意到细节,抓住问题本质的雪菲儿当然不会任凭流失。
“即便如此,又是如何呢?只是提前预测到潜在的风险,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规避”这一种解决方式吗?更何况,公主殿下所认为的风险在菲纳兹看来并根本称不得上是风险。”菲纳兹又是摆出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态,着实令人火大。
“那又如何???这样对待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所有的真相都告白于天下后,你认为还会有人愿意真心地辅佐你吗?”对于将其认定为“旷古谬论”的雪菲儿而言,是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菲纳兹竟还能够如此平淡地说出这番话来。
【维系彼此之间的,是用鲜血与哀嚎凝铸而成的羁绊】
“难道公主殿下直至此刻仍相信有人能够忠贞的辅佐他人吗?”却是没有想到菲纳兹口吻突变,神态严肃地反问道。
【相信便意味着背叛】
“当然!因为人是可以相信别人的!”
“那是否也可以请雪菲儿公主适当性的将您那份“无忧的信任”给予菲纳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本就未曾抱有幻想的菲纳兹只是摇了摇头。
“..............”突然被这样反问的雪菲儿一时间措手不及,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她竟如何都无法扭正自己的内心。
“无法做到吧?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根深蒂固的思维绝不会单凭一些空壳浮华的“理念”便能转变.............”
“人生来便是愚钝的,这是无法改变的天理,它们总是试图把你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然后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以此碾压并操控你。”
“所以只需要把她们当做是工具,无用的同情心与愧疚心只会成为障碍..........”菲纳兹轻拢着站在自己身旁,双眸中未曾掺杂人世情感的悯儿定论道。
“依照你的意思,但凡是可以利用或是还存有价值的,就要不择手段的掘尽它最后一丝潜能,然后再“理所应当”地将它们丢弃,告诉我菲纳兹,是什么让你能如此坚定且自满地说出这般卑劣无耻的言语!!”完全无法理解的雪菲儿与其说是感到诧异不如说是感到震惊,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不!那绝不可能,秉承正义并将这份信念贯彻的自己绝不可能错!】
“于这世间尚存的真理——【爱】是绝不会说谎的!”
“可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面对雪菲儿过于强势的质问,菲纳兹却是颇显无奈地感慨道。
“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恩师对待自己的学生.............”菲纳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雪菲儿硬生生的打断。
“不要试图敷衍我!”
“我必须知道将来成为诺亚族一族之王的人究竟能够为了“大局”牺牲底线到什么地步!!”其实这里菲纳兹已经给出了暗示,雪菲儿也并非没有听懂,只是因自身身世,再加上早年深受他的父皇,鲁夫特·伦普瑞斯·坦戈尔的影响,唯独此事,她需要追探到底。
“让我能够将这份信念无疑地贯彻下去,是因为在这个弥漫着腐臭与悲鸣的世界里,早就没有纯粹无私的“爱”了..................”从那澈亮的双眸中,菲纳兹仿佛有那么一瞬看到了昔日的自己,秉承着被冠以正义的信念,围绕拥簇在赞美花海中所产生的初愿。
“就像是现在的洛塔萨芙将士,她们拼死为光复一心战斗得到了什么?是光复一心所承诺的自由与安逸吗?不!他只是给予了她们一个希望,准确的讲是她们自己能够看到,但却永远无法触碰到的“希望”——为了将来洛塔萨芙的子民能够不再饱受疾苦。与其相对,光复一心得到的却是货真价实,将他视为无上君主,心甘情愿为其奋战赴死,摧枯拉朽的洛塔萨芙联军!”
“菲纳兹长老还真是言辞犀利啊~~连对待自家的公主都是这般地不留情面~~”不愿再继续扯露更多地光复次木试图将话题就此打住。
“的确,诺亚族也会为了大局的利益而采取一些并不太符合“人道主义”的谋略,但这实属迫不得已。”
“这一点光复陛下不是更应该深有体会吗?”谁知反倒是引起了菲纳兹的注意,将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丢给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姑且也算是“仁善”一方,现在看起来这大殿之内的皆为“极恶之人”啊~~”然而,经历过无数风霜洗礼的光复次木早就有所准备。这句话实质上也是在暗示雪菲儿,不要只“看到”自己认为“恶”的事物,要站在相反的立场上去深思所谓的“善”,更何况他人是恶,自己就是善了吗?
【人类虽是伪善,但诺亚族可是真恶啊】
【律己的恶】被冠以【睿智】的美名
【肆意的恶】被垢病【狡诈】的秽语
“这世间有很多的“恶”,然而评判它们的标准是建立在自己的“利”之上,而非他人之利。”
“你错了..............恶就是恶。无论装饰的多么美丽也无法涌出被冠以“善”的希望,即便能够涌出那也定是夹杂着【恶】的初源,无法成为真正的“善”,而既然是“恶”的理念,自然也无法作为道标,指引救赎这个日渐沉沦的世界。”尽管无法说服自己认同,但将想法全然脱出的雪菲儿情绪上也比方才缓和了许多。
“若是这样,就让我满盛这世间所有的【恶】吧~~那样的话,所剩下的定是那真挚美好的“善”了吧.................”已然失去了和雪菲儿探讨的兴趣,菲纳兹就此做出让步。
“为了门面的忠诚以及那廉价到只停于笔尖的头衔,便无果地舍弃自己的本心。”
“被撰写于史书之中的英雄人物,真是可怜啊~~”或许是看到相同的末路,不禁发出这般感叹的光复次木随即望向半空中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