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隐藏在附近的人群里,早在祁枫下到下水道里时,他便已经在手上结出了一个手印。幻术发动,在普通人的眼里,报社突然发生了火灾,所有报社的员工立刻逃离了这幢六层的小楼。魏先生的手印变换着,一层淡绿色的界开始展开,配合着幻术,直接将以这幢楼为中心方圆近百米的范围笼罩。所有在这个区域中的人,都自觉地走到了外面,虽然从他们的视角看,他们只是离开了容易被火灾波及到的地方而已。
巨响从地下传来,大量的污水像炮弹一样击穿了地面,报社的楼房在这股冲击之下轰然倒塌。看着突如其来的惨烈现状,魏先生皱了皱眉,内心默叹了一口气。
下水道中的污水涌出地表,浸透了楼房倒塌后的废墟。可是这些污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缓缓地旋转着,在转动的过程中,把废墟里的残垣断壁都清理到了一旁,露出了一个充满着污水的小水池。
萧小潇和祁枫刚刚跃出地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残破的景象。萧小潇呆住了,祁枫则是将刀横在胸前,时刻保持着警惕。
“无梦!祁枫,无梦还在里面!”萧小潇看着那滩污水,急得都快哭出来。
而此时,一道粗壮的水柱突然升起,朝着祁枫直冲而来。祁枫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在他的斩击下,水柱有一部分分成了两股,但后续的水柱仍然带着浩大的声势冲了过来。在祁枫的预想中,这一刀应该足以让整根水柱全部断裂,可是事实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啧。”祁枫皱着眉头,再次将萧小潇拦腰抱起,脚蹬地面,跃向高空。
“待着别动!”祁枫对萧小潇大喊,同时手臂用力,将萧小潇向后甩去。
温和的力道托举着萧小潇的身体,使她稳稳地落在了身后的楼顶。然而刚刚站稳,萧小潇便跑到楼顶边缘,对着祁枫大喊:“祁枫,一定要把无梦救出来!”
“那是我的客户,当然要救!”祁枫没好气地回道,挥刀砍下迎面而来的水柱。
只是,要如何救呢?看着徐峰的攻击,祁枫心里暗暗称奇。这早已不是当初在医院楼顶的水平了,他的刀虽然还能斩断水流,可是却越来越显得吃力。
那个浑身充满着魔的气息的灰衣女子,她所拿出的那个水袋是什么,祁枫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徐峰的突然发狂肯定和那个东西有关。那个袋子中的水流光会怎样呢?祁枫也不知道,不过他却能感受到徐峰的攻击越来越疯狂,甚至已经开始燃烧起自身的生机。
“真是麻烦!”吐出一口溅到嘴里的污水,祁枫骂道,但是手中的刀却越舞越快。
消灭了眼前的这股水柱,祁枫落到了地面。他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并拢左手的双指,抚上了银刀的刀背。
“拜请青丘之仙,斩世间该斩之人,灭现世须灭之怨,愿……”他的眼神凌厉地几乎要透出锋芒,手指抚过的地方,刀刃上的虚幻的银光便会自动消弭,露出亮银色的刀身。可是话还未说完,手指也只抚过了大半的刀刃,一道巨大的水柱便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祁枫只好放弃当前的动作,提刀迎击,那原本已被消弭的银光又重新布满刀身。
“啧,麻烦得要死!”祁枫撇撇嘴,奋力地劈砍这一道水柱。然而他的刀还在挥舞着,另一道水柱又从侧面轰击过来,祁枫躲闪不及,正面吃了一击,被强大的力道拍到的旁边的一幢楼里,嵌在了墙壁之中。
“咳咳。”祁枫提着刀,将自己从墙壁中拉出来,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很疼的啊喂!”
然而回应他的,是又一道水柱……
无梦身处在污水池里,早已失去了意识。徐峰身上的黑气形成狂风的时候,她便处在了风暴的正中央,反倒没有多大的风,击打在她身上的水珠也不像外侧那样刚猛,只是如同普通的雨点一般。随后,水流突然涌上来,将她吞没,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一股力道在托举着她的身体,慢慢的,轻轻的,将她托举到了水面。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无梦立刻清醒过来,咳出一大口水,然后便费力地大口呼吸着。
她挣扎着爬上周围倒塌的废墟,用双手费力地支撑着身体,看着被几道水柱打来打去的祁枫。
“喂,我说……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祁枫无法快速地击溃一段水柱,所以当好几道水柱同时攻击他时,他便只有闪躲的份。但是那么灵活的水柱,想要闪躲谈何容易,每次被水柱击中,附近的墙面或者地面上便会多一个人形的凹坑。
“阿峰!”无梦对着污水池大喊,声音中满是颤抖。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水柱攻击祁枫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最后所有的水柱都被慢慢收回。此时的祁枫狼狈不堪,上身的T恤破损大半,不过身体却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虽然被水柱击来打去,但是祁枫的神色看起来却不像刚刚吃了败仗的样子。
过了片刻,污水混杂着泥浆的人形缓缓出现,再次变成猩红的双眼盯视着无梦。无梦好不胆怯地和他对视着,轻轻唤了一声:“阿峰!”
徐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带着整片污水池中的水都开始翻腾,仿佛沸腾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停手啊,阿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无梦大喊,泪水划过脸庞,滴落进面前的污水池里。
徐峰的身体再次颤抖,刚刚还在翻腾的污水池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水面上漂浮着的人影。
“……梦!”徐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但总算是说出话来了,不再像医院天台上那样,只会咆哮和怒吼。
“阿峰!”无梦露出欣喜的表情,想要爬下污水池,但是却被翻腾起的水花给推了回去。
徐峰眼中的猩红在渐渐变淡,身体不受控制般地颤抖,污水池也像是感应到了他的不平静,缓缓地旋转起来。
几百米远的一座高楼上,带着兜帽的灰衣女子坐在楼顶边缘,静静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在她的手中,透明水袋中的水已经漏了大半,漏水了速度有了减小的趋势。
女子的唇角勾起,将水袋捏在了手中,轻轻地用力挤压,水袋中的水便如同喷泉一般喷射出去。短短几秒钟,水袋中剩下的小半袋清水就已经完全喷光了。看了看几乎完全空掉的水袋,女子的笑意更浓了。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反转总是让人那么的爱不释手!”她说道,将空掉的水袋随手扔出,那透明的袋子便划着抛物线落到了地面,不知被扔到了哪里,就如同普通的塑料垃圾一般不惹人注目。
女子看向楼房倒塌后的废墟,嘴里轻笑了两声,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不见。
而就在水袋中的水排空的那一刻,眼中猩红光芒开始消退的徐峰却突然仰天大吼,吼声中充满了痛苦。在他的身上,那黑色的烟雾突然腾起一丈多高,浓烈得就像燃烧着的火焰。
这突然的情况让无梦吓了一跳,她不断大喊着徐峰的名字,想要让他平静下来,但是怒吼着的徐峰明显听不见无梦的声音。
“危险呐!”祁枫脚掌蹬地,向着无梦猛冲过去,想要将无梦带离徐峰的身边。可是他的身体刚刚冲到一半,一道冒着黑气的水柱便击打在他的身上。
祁枫被这一击打得失去了平衡,眼看着第二道水柱已经向自己冲过来,但是却无力闪躲。两道水柱将祁枫夹在了中间,不停地挤压,冲刷着他的身体。祁枫想要持刀挥击,可是斩断的水柱又会马上修复,完全找不到任何逃离的时机。
冲刷过祁枫的水流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环绕着祁枫的身体,如同锁链一般将他包裹在其间。渐渐的,包裹着祁枫的污水越来越多,环绕着他的水流也越来越急,最终形成了一个大水球,就像医院天台上一样,将祁枫包裹在了水球的中心。
水球慢慢压缩,增大着球体内部的压强,同时也阻滞着祁枫的行动。和在医院天台上时不一样,那是祁枫只透出一点点刀气便将水球轻松击破,可是这个水球,哪怕使尽全力让刀气在其中爆发开来,也只能稍微减缓一下球体的收缩而已。祁枫缓缓地挥刀,可是在动作都被阻滞的球体内部,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
“你醒醒啊,阿峰!”无梦大喊,爬下污水池,向着徐峰靠近。但是很快,她又被池中的水花给送回了岸边,根本无法接近分毫。
徐峰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被困在水球中的祁枫,猩红的双眼中放射出诡异的光。他平举着右手,掌心正对着祁枫,五根手指缓缓收拢。随着他的动作,那个水球也肉眼可见地开始收缩。
祁枫被困在水球里,渐渐的,停止了挥刀的动作。他放开了那把银色的长刀,任由那把刀漂浮在水球里,看起来就好像放弃了似的。
但是,接下来,他的右手却缓慢地移向腰间,慢慢地,握上了腰间剩余的那把绯色长刀,轻轻地,将这把刀拔出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