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有山叫青丘,
青丘有狐青山上。
狐仙娘娘不食草,
专吃那不听话的小儿郎。
一座葱郁的山下,牧童骑在牛背上,一边唱着不知名的用来哄小孩子的歌谣,一边慢悠悠地向村子里行去。
牧童歌谣里所唱的青丘,就是他身旁这座绵延百里的山脉。传说,有人经常在青丘山下看见野狐食人,因而引申出这么一段专门吓唬小孩的歌谣。但是青丘山中是否有狐,谁也说不准,因为猎人从未在这座山里猎到过一只狐狸。
牧童骑着水牛,一边慢悠悠地行进着,一边欣赏着这座葱郁的大山。突然,在牧童的视野里,两只形似狐狸的脑袋探了出来,四只黑亮的眼珠紧紧盯着牧童看了一瞬。牧童吓了一跳,紧张地催赶着水牛,再转头看时,那两个狐狸脑袋都已经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难道是我眼花了,自己吓自己?”牧童拍了拍脑袋,还是觉得有些心慌,那四只眼睛盯着他就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于是,牧童跳下了牛背,拉着水牛尽快赶回了村子。
在刚刚牧童望过去的方向,一个大一点的男孩硬拉着比他小一点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按着他们俩的头,躲在草丛后面。直到牧童走远了,才把他们两个放开。
大一点的男孩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身上也穿着火一般的衣服,看上去十四五六的样子。小一点的男孩则是有着一头的白发,身上的衣服也是纯粹的白色,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女孩则有着一头好看的黑色长发,不过身上所穿的,却是紫色的衣裙看上去和小一点的男孩差不多大。
“尘扬大哥,你干嘛拉着我。那个牧童满口瞎话,说什么狐仙娘娘吃小孩,我今天倒要吓一吓他,让他看看狐仙娘娘到底吃不吃小孩!”女孩嘟着嘴,埋怨着大一点的男孩,转头对小一点的男孩说道,“祁枫你说对吧?”
“啊,对。”小一点的男孩挠了挠头上纯白色的短发,不假思索地答道,但是转头看了一眼大一点的男孩,又立马改口,“啊,不对,我听尘扬大哥的!”
女孩气急,笑骂道:“能不能有点主见,没出息!”
小个子男孩只能尴尬地挠着自己的白色头发。
大个子男孩宠溺地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头,“是是是,我们的狐仙娘娘发怒了,他们凡人哪儿还有好的?凡人愚昧,不知道狐仙娘娘心地善良,不会吃小孩的。”
“大人也不吃!”女孩嘟着嘴。
“是是是,大人也不会吃!”
“那你刚刚还拉着我?”女孩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翻着白眼望着天。
“小月,族内有训,凡我狐妖一族,皆不可与人接触。我们妖过妖的生活,他们人过人的生活,谁也不要干涉谁。咱们偷偷出来玩已经坏了规矩,再和人接触,被冰瑶长老知道了,非得打得咱们屁股开花。”大一点的男孩沉下脸来,劝解道。
“对对对,小月,尘扬大哥说的对啊!”小一点的男孩连忙说道,帮着劝解。
“对对对,你又知道对了?什么时候你能说点对的东西出来?”女孩呛声道。
小一点的男孩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摸头发。
“行了,小月,你别老是欺负小枫。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就该挨骂了。”
两个小孩点点头,跟在大一点的男孩后面,跑进了深山,在茂密的草丛中消失了身影。
这里是青丘,自人与妖签订盟约后,青丘狐族已经在这里画界而生数百年了。人类进不了妖划下的界,因而从来没有人发现,这里的深山之中,还隐藏着这么一支狐妖一族。
青丘狐族以“祁”为姓,从上古时期便一直存在,是最古老的一支狐族。但当年的战争后,这支最古老的狐族也不得不向人类低头,在青丘山中划下自己的界,阻止族人和人接触。
祁枫从小便是在青丘狐族中长大,据说他的父亲并非是妖,当年祁枫的母亲祁苑离开过青丘一段时间,到人世间游历,回来后便发现怀上了祁枫。青丘狐族虽然禁止族人和人类接触,但由于当年的某件事情,对于祁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尽管怀上祁枫属于人妖两族禁忌的事情,但是祁枫还是平安降生了。
哪怕是有着这样的身世,祁枫也并没有在族内受到歧视,每天和祁尘扬、祁月一块到处玩耍,时而惹事,过得和一般妖族没有两样。
祁枫和祁月跟在祁尘扬的身后,到达狐妖的村落时,已经快天黑了。祁苑在家里做饭,看到自家的烟囱冒起了烟,祁枫向祁尘扬和祁月告别后,便一路小跑着回家了。
他并非是要赶紧回家吃饭,而是自家的母亲做饭技能并不娴熟,炒菜就管不了火,生火就管不了锅。每天傍晚看见自家烟囱冒起了烟,就是祁苑叫他回家生火的信号。
祁枫乖乖跑进了厨房,接过了生火的活计。
“今天到界外去玩啦?”祁苑手中忙碌着,冷不丁地问道。
祁枫吃了一惊,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没……没有啊。”
“唉,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祁苑瞥了祁枫一眼,挑了挑眉,“撒谎的时候,不要撇开视线,也不要故意去盯着别人的眼睛,表情要自然一点。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好,再来一次……你今天是不是到界外去玩啦?”
祁枫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视线又转回到了手中的柴火上,淡淡地说道:“没……没有啊!”
“好,很好,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你撒谎了嘛。”祁苑笑道,手中又重新忙碌起来。
祁枫觉得很奇怪,哪里会有母亲这样教孩子撒谎的?但是祁苑又常常对祁枫说,教给他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用上的。祁枫不知道这个总有一天是哪一天,但是他希望自己永远别用上。
吃过晚饭后,并非是入睡的时间,对于狐狸的习性而言,傍晚才是一天的开始。
和祁苑一起吃过饭,祁枫便告别了自己的母亲,去往村落附近的一处山顶。山顶没有树,只有一块突出的大岩石,岩石被尘土掩盖,长着一些草皮。等祁枫到那里的时候,祁尘扬和祁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每个有月亮的夜晚,到这里来赏月,是他们三个雷打不动的活动。不管弦月半月满月,只要天上有会发光的东西,他们三个都会聚在这里。
最初,赏月活动只是祁月带着他们两个来的,因为祁月觉得自己的名字里面带月字,所以就应该赏月。后来,祁月便天天逼着祁枫和祁尘扬陪着她来,久而久之,三个人也就形成了习惯。
今晚正是月中,天上的月亮大如斗笠,高高地悬挂在天上,但是从这山顶上看来,却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三个人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漂亮啊。”祁月感叹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轮明月。
祁枫转过头来,看着祁月长长的睫毛和精致小巧的脸蛋,不由得说道:“我……我觉得还是小月你比月亮漂亮!”
“哼,就你嘴甜!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我比月亮还圆呢?”
“没……没有!”祁枫连连摆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补救。
“小枫说得没错,整个青丘狐族里,哪里还找得出比小月更漂亮的狐呢?”祁尘扬在一旁打着圆场。
“嘻嘻。”祁月笑了两声,虽然没说话,但是祁枫看得出来她那喜滋滋的表情。
“老在这儿赏月也挺腻的,不如再找一个好一些的地方吧?”看着月亮,祁月忽然说道。
“小月你想到什么地方去?”祁尘扬问道。
祁月的眼睛转了转,小声说道:“我听说,山谷深处有一株特别大的大树,是族里以后会为我们举行成人礼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小月,那里是禁地呀!万一被发现,可是要挨打的。”祁尘扬皱着眉,摇了摇头。
“哎呀,尘扬大哥,你也说了是禁地,那肯定是没有人的,所以不会被人发现。我们就去看一眼好不好,就看一眼!”祁月开始对着祁尘扬撒娇。随后,又转过头来看着祁枫问道:“祁枫你也会陪我一起去的吧?”
祁枫挠了挠头,小声道:“尘扬大哥去我就去。”
祁月朝他做了个鬼脸,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干脆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哼,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祁月拍拍屁股,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祁尘扬和祁枫对视一眼,知道拗不过她,所以也很干脆地爬了起来,跟在了祁月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