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食人的默示录
最后的祭品。
谱写下食人的默示录。
漆黑的夜幕悄然降临，厚重的云层把应有的明月遮蔽得密不透风，让这路灯稀少的城市夜晚仿佛被昏暗所笼罩。
面前放着所有的准备材料，为的是送葬掉那个披着我唯一的朋友外表的食人鬼。
——吸引鬼的简单祭坛，以及束缚用的阵法。
最后是，当作诱饵来吸引鬼的我。
正如最初与零梦相遇时她所说的，我的身上有股吸引鬼的味道，也就是造成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根本原因。
不过，一切都在今晚结束。
如期而至的食人鬼，披着伊薰的外表向我缓缓接近。
从梦之里敞开的门那里，一边呼唤着我的名字一边迈开脚步。
“……玖、玖月……我在这里……来……来我这里吧……”
有是这句毫无感情的话语，这种话……早就已经听腻了。
杀死我最重要的人，还想要以他们的外表来杀死我，吃掉我的食人鬼。
在今晚我一定要下定决心。
彻底杀掉它。
对不起，伊薰。
我没有能救你，应该说是连救你的选择都没有给我。
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向你道歉。
因为我必须为了自己而将你的所有存在全部毁掉。
作为食人鬼的你，已经不再叫做伊薰了。
然而在我面对你向我扑来的刹那，还是选择了死。
如果说我的死能够换取你的生，那么我宁可与这个冷酷的世界道别。
只不过，你无法得就。
我也必须活下去。
所以，虽然很痛苦，但是也请让我……在最后，把你亲手毁掉吧。
望着它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束缚的阵法，我的心也悬在了半空中，等待着它落入陷阱的刹那。
然而，在离阵法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跳了过来。
像是猛兽一般，以食人鬼独特的方式越过阵法跳了过来。
“呃啊——！”
被这措不及防的攻击给扑倒在地，能够咬碎并且吞噬我的血盆大口就近在眼前。
慌乱之余左手拼命地击打它的身躯，然而它却不为所动。
锋利的牙齿迅速地向着我的脖子逼近，在千钧一发之际擦着我颈部的皮肤装向地板。
那时若是没有闪躲，恐怕我就已经死了。
“可恶——！”
拼劲全身的力量，用两腿猛地向着它的腹部踢去，这一击重重地打在了它的身上，失去了平衡的它摇晃着倒向了它的身后，也恰巧落在了束缚的阵法内。
“零梦！”
“玖月小弟汝做的很好哦，下面就看大姐姐的咯。”
被阵法所束缚的它，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给硬拉在地面而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银色的天使紧握漆黑的长枪缓缓走来。
在枪尖对准它的时候，零梦转身回头问我。
“玖月，这样就行了吗？还有什么想要对它说的吗？”
对它说……
对这个披着伊薰外表的食人鬼说什么呢？
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
即便它有着伊薰的外表，那也只是食人鬼而已。
所以……
“不，没什么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漆黑的枪尖毫无悬念地向下刺入。
浑浊不清的黑色血液洒满了梦之里的地板上，它在血泊中颤抖了几下后，终于化成了漆黑的液体，再也没有了伊薰的外表，也没有了作为鬼的存在。
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没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所有的不幸与凄惨，都在那个东西消逝的瞬间结束——没错，非常凄凉的结局，那东西没有了，接下去就该说再见了。
缓缓走向因为双腿无力而倒在地上的我，回应我的依旧是那仿佛看破一切的笑容。
——啊呀，汝又无力了么？是不是需要大姐姐来安抚下呢。仿若这样挑逗的嘲笑，零梦对我伸出了左手。
“……抱歉。”
“这种时候汝该说的不应该是抱歉吧。”
“唔……”
斟酌了一下用词，脸上不禁再次浮现出苦笑。
“是不是‘可以抱我起来吗？’”
“最后一次机会，说对了可是能得到大姐姐的特别服务哦。”
“啥？”
“深吻。”
“应该回答谢谢！”
毫不犹豫说出了所谓的正确答案，当然我绝对不是为了那些特别的目的而回答的，纯粹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了，嗯……应该是这样吧，但是既然是人家的好意，不接受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只不过，最近我的确实很不幸，就连此刻也毫不例外。
“大姐姐当然是开玩笑的咯～嘛看小弟你露出这等失望的神情，是不是真的很期待呢？啊呀，大姐姐可真的要犹豫下了哦。”
真的假的？在犹豫！
“呵呵……还是算了吧，原谅我一刹那的邪念。”
“嘛……这样才像是汝的说呢。”
纤细的左手伸到我的面前，面对零梦，我实在无法再拒绝她的好意，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即便双腿受伤也会自己努力爬起来。不过，偶尔接受下别人的好意也不太坏吧。
为了回敬这份好意，我也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望着微笑着的我，零梦故作惊讶地用左手捂住嘴，不怀好意地笑道：
“嘛……想不到汝也是会笑的呢，真是让大姐姐很意外哦。”
“别小看我啦，我……”
该说点什么呢？我也不是总板着脸，还是该说我其实是个喜欢笑的人。稍稍犹豫了下，那几个发自内心、但却一直不肯迟迟说出来的话也终于脱口而出。
“我……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做的啦，不过也终于结束了吧。”
“是的，所有的就这样结束咯。所以，汝也不必再这样提心吊胆了，也不要总是愁眉苦脸忧郁啦”
“嗯……”
向着零梦缓缓伸出的右手，只差一点点就能接触到她温暖的手心。
呵呵，偶尔也……像这样安心地依靠别人，也不差啦……
没错，就以这剧情来谱写下最后的结局，虽然有着诸多凄凉与不幸，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与家人，但是……至少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无家可归，因为从现在起，我有着一个能够依靠，并且能够发自内心舒展笑容的对象，或许……那能够被称为朋友吧。
明天，能不能也来店里呢？
不知道这样说的话，她会不会同意呢，就让我在起身之后对她说吧。
只不过，这句话我再也没能对她说。
接触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所有的对话与想法都在刹那中断，许多想要表达的想法都被眼前的场景给驱散，明明能够说话的嘴却什么都吐露不出来。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刻。
即便是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逝去那刻，还是伊薰在我眼前对我露出那不属于人类的杀意那时，都无法像此时一般撼动我残缺的心灵。
——我的手臂；
——右手臂；
——伸了出去；
——自己伸了出去；
——不像是人类能够伸长的距离；
——伸向零梦；
——伸向那毫无防备的胸口。
然后。
——没入胸口；
——刺穿身躯；
——再从背后穿出。
其过程，短短一秒都不到，无论是零梦还是我都没有预测到眼前所发生的事，只是一个简单的搀扶动作，却会为零梦带来永远的安眠。
这……是开玩笑的，一点都不好笑哦，真的完完全全都笑不出来呢……
笑不出来，但是脸上却挂着僵硬的笑容，仿佛被冻结了的时候连同我的脸庞与心一起封存在了这一刻，让我永远以微笑来面对零梦的脸庞。
“零……零……零梦？”
梗塞地呼喊着零梦的名字，我不知道我现在脸上究竟浮现的是什么表情。微笑？还是痛苦亦或者绝望？
发自内心的笑容以及深入脑海的悲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在这一刻结合在了一起，明明应该是不同的吧，不同的不是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又绝妙的组合在了一起呢？
“零梦，呵……说……说话……玩笑吧，你又……你又来了呢！每次都这样……这样来捉弄……”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知道，即便说完了眼前的她也再也无法回答我。
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答我了。
因为我右手中此刻正握着的“那个东西”，已经渐渐地停下了跳动，从一开始的剧烈跳动，到现在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东西”。
终于在我的手中划下了休止符，结束掉它跳动了二十二年之久的使命。
也为其主人，见证了她活着的一切。
然后最后。
——死。
异常简单的过程。
在这一刻，我明白了。
真正的明白了死的定义，用自己的双眼，用自己的右手，用自己的所有情感确认了一条生命从鲜活到死寂的过程。
真的很简单就死了呢。
一点都没有累赘，不像电影中那样会说完遗言带着安详的表情离开这个世界，一点都没错——在零梦的脸上完全找不到可以被称为“安详”的神情存在，唯一留下的只有那瞪大了双眼至死都没有瞑目的脸庞。
凄惨，同时也非常得……令人无法忘记。
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零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告诉我吧……你说过给我奖励的……我不要什么亲吻了……告诉我这是一个玩笑……玩笑就行了啊！只是……只是玩笑就可以了啊……！”
垂在身边的左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抱住了那具逐渐冷却下来的身体，原本的那安心而温暖的体温已经感觉不到了，留给我肌肤的触感只有那清晰的冰凉，虽然还留有血色，但是不久之后我所熟悉的那个人的——尸体。
仅此而已。
只不过，泪水什么的一点都没有留下啊。
原本应该痛哭吧，痛哭？为什么要痛哭呢？零梦一定还……一定还没有……
明明心中一直在否定，眼前的现实却不断地敲击着我冰冷而脆弱的内心。
无情地；沉重地；迅速地；一下一下猛烈敲击着……
“哈……呵……呵呵……不……不会的……”
真是可笑呢，一边看着现实一边否定现实，一边企图抹消记忆一边否定着记忆，一边想要放下她但是却一边不愿意放手。
谁……能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谁都好，谁都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吧，快点啊！都谁行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刻，我右手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什么想把我的右手生生撕扯下来一样，不断地向着我右臂的根部发送来名为“剧痛”的生物信号，然后在持续了几下之后，我的右手终于离开了我的身躯。
被扯下来了？
没那么扯吧，这不好笑哦。
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呢……
没错，用左手抱着被鲜血浸透的零梦身体，透过她肩膀上的发丝我看到了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我的右臂，在血泊之中独自飞舞。
舞蹈着，并且挣扎着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
呵呵……骗人的吧……
在这荒诞场面上，我亲眼目睹了我的右臂自己从我的身体上扯下来，然后依旧抓着零梦的“那个东西”在血泊中缓缓爬了起啦。
然后，从手臂的根部迅速地伸出了黑色的物体，不断地扭曲着；变形着；最后——长成了人形的黑色物体。
虽然只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我却毫不意外地接受了那个东西。
——食人鬼。
不明真身的鬼。
以人类为食，隐藏在暗处的猎杀者。
伪装成被它们吃掉的人类样子，骗过那躯壳的同伴，然后继续吞噬下一个人。
先是吞噬掉与我毫无关联的路人，袭击了我。
很遗憾，那次是因为零梦的偶然路过而挽救了我脆弱的生命。
但是。
如果说那时我就被“它”给吃掉的话……
给吃掉，连同存在与未来，一并给抹杀掉的话……
她。
至少她，伊薰也不会被……
没错，是我的错。
一切的一切，全是我的错。
归结于我并没有死，如果我死了，大家就都不用死。伊薰也能继续像往常一样欢快地与同学们打招呼，愉快地相处在一起度过每一天的校园生活。不用理会我，理会那个总是孤单一人的我，死也好孤独也好寂寞也好绝望也好全都由我一个人承受就好！所以……所以从一开始就别来烦我啊！开心什么的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千万不要……不要再只属于你的阳光，分给我……
“伊薰，对不起……”
两行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悄然滑落，落在了被鲜血所汇聚的水面上，然后轻柔地，很自然地融入了进去，宛若一丝微风被华美的流云晚霞给轻轻拥抱，最终合成了美妙的黄昏。
“对不起，对不起……”
止不住的泪水犹如小溪不断滴落，流入粘稠的血泊中缓缓散开，在最后一抹波纹停下之后，入境一般的血泊映射出了“那东西”最终的样子。
用不知道是该被称为“手”还是“爪”的东西抓过在一盘的零梦身体，然后——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了零梦。
“啊！不……不要啊……不要！不要！！把零梦还给我……把零梦还给我啊！！”
无力地挥舞着自己唯一的左臂，仿佛是想要把零梦的身体夺回来一般地在空中乱抓，然而近在咫尺的零梦就像是与我天地相隔，即便近在眼前却又无法用手触及，让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零梦消失在那“东西”的嘴里。
堕入冰窟一般的僵硬感瞬间遍布全身，被我所熟悉的那个“零梦”已经在刚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留给我，留给我那残缺世界的，只有披着零梦皮的“鬼”
渐渐的，漆黑的身影逐渐惨白起来，从混沌一般的粘稠物质渐渐变成了与零梦一样的洁白肌肤。熟悉的黑色长袍，熟悉的潇洒声音，以及……那副熟悉的脸庞。
只不过，那能够看穿一切的深邃之瞳已经不在，代替零梦原本美丽双眼的，是浑浊不堪的空洞双眼。
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眼前的猎物——我。
“咳……啊、嘶……”
从“零梦”的喉咙口发出了诡秘而恶心的声音，似乎在想说什么。
“嘶……呃……九、九……”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再一次地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暗藏着温柔的冷酷声调，毫不留情地敲击着我早已碎去的心灵，然而却又无法停下，仿佛是要将我最后一点的残渣粉碎一般呼唤着——
“玖……玖、玖月。”
是的，我就在这里。
想要这么回答，想要去用笑脸相应，想要去得到她的温暖。
但是，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零梦。
那个拯救了我，同时也被我亲手杀死的那个“她”。
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向着我一步一步地走来。
“……玖、玖月。”
踩着静静的赤红湖面，宛如死神一般缓缓接近我。
“……玖月。”
再一次地叫了我的名字，呵呵，这……应该是第二次吧。
如果说在我刺穿她之后，她还会对我说什么，那……会是什么呢？
“……玖、玖月。”
“……零、零梦。”
回应了她，回应了那个“它”。
明明知道不会再有回答，但是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个在心里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玖、玖月，我、我在这里……在这里，快来……”
“零梦……”
低沉着头的我，望着血泊中不断接近我的那个倒影，最后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还给我，把零梦还给我！！”
在这瞬间，地板上的血液刹那飞舞起来！宛若汇聚在一起的激流缠绕在我周围，化成了有灵性的赤色毒蛇呼唤着我的名字。
“选·择·吧·玖·月。”
选择什么？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这些问题，我从未思考过。
我只是个普通人，至少在遇到零梦之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不知道“鬼”的存在，也不明白“猎杀者”的意义，更加不会清楚在我所熟悉的世界上竟然会有着一个无法用语言来诠释的世界，彼此相邻却又无法相触。
零梦，她在那时向我伸出了手。
问我要不要来到她的那个世界。
问了那个孤独、寂寞的、同时也毫无依靠的我要不要来。
那时的我犹豫了，但是最终还是向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零梦，谢谢你的邀请……但是，如果我去了那个世界，有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一定会整天担心我吧……’
当时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伊薰灿烂的笑容，想着不要让她担心，不要让她再为了我而烦恼那么多，以为我……算是她的朋友吧。
当然，在那时我并不知道名为“伊薰”的少女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
………
……………
现在，已经没有了伊薰。再也看不到她的可爱天真的脸庞，再也听不到她如铜铃般的爽朗笑声，也再也没有了能够回报她的机会。
零梦，对不起。
那时的我，并没有选择与你一起去那个世界。然而现在你也无法再对我发出邀请了吧，因为你……已经被我亲手杀掉了呢。
真的很……对不起。
“选·择·吧。”
选择什么，为什么而选择，这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回应我最后的愿望，就算是把我这条已经什么都没有的生命拿去都可以！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心声，鲜红的血液在瞬间化为了漆黑的液体，旋转着飞舞着摇曳着向着我原本应该是右臂的空旷位置飞去。
然后，黑色的液体凝结成了我新的手臂。
与我过去的那条右臂几乎无异，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从那里散发出了无法掩盖的漆黑光芒与剧痛。
好疼！真的好疼！但是能感觉到疼痛的话，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玖、玖月。”
不知不觉中已经靠经我的那个“它”，最后一次地呼唤我的名字
“玖月，来这里吧，与我一起……”
新长出的右手轻轻地捂住“零梦”的脸庞，然后毫不犹豫地闭起了我的双眼。
“……呵呵，好啊……那我就来了哦。”
“噗——！”
漆黑的枪尖悄无声息地贯穿了原本是零梦的美丽脸庞。从脸的正面刺入，把牙齿、皮肤骨头什么的瞬间粉碎，刹那就让这暗红色的蔷薇在“它”的脸上华丽绽放了。
哈！这感觉，真是——
——很不错呢！
从我右手掌心伸出的漆黑长枪，把零梦的脸直接钉在了墙上，两条修长的手臂在空中缓缓挥舞，仿佛想要抓住我一般掉朝着我伸出了手。
只不过，那张用着零梦的声音说着“来我这里吧……”的嘴，现在已经不在那张脸上了而已，那些肉块现在在哪里呢？要不要我帮你找找看呢？
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心所伸出的长枪，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将它粗鲁地拔了出来。
拔出这柄诡秘的漆黑长枪后，我刹那感觉到右臂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地无力，就连那股刺激着我全身的剧烈疼痛也随之消散，右臂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无力地垂下。
嘛……无所谓了。
接下去，就把她还给我吧！
挣扎从地上爬起来的“它”，扬起了那早已无法被称为“头”的身体部位，朝着我用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
“把零梦还给我啊！”
发出诡异声音的部位被长枪刺穿，不同于人类的漆黑液体四溢而出，混杂着地板上血迹的漆黑液体不断蠕动着，最后随着其主人的倒下而永远地停下了跳动。
“还给我！还给我！”
左臂握着长枪一次又一次地刺穿那具早已停下活动的身躯，洁白的肌肤被漆黑的枪尖贯穿了无数的空洞，从中溢出的漆黑液体洒满了地板与我那被血水染红的衬衫。
“还给我！还给我啊！还给我……还给我……还、还给我……”
对着那句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我不断掉重复着心中唯一所想的心愿。想要杀掉它，想要夺回她，想要——
——再一次地看到你的笑脸，零梦。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你。
永远地从我的世界中。
消失了。
现在的我，又是一个人了呢
伊薰不在了。
你也不在了。
而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
不如就这样，
一起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吧。
这样想着的我，握着枪尖指向我脆弱的喉咙。
刺下去。
刺下去就结束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不必再孤独，不必再伤心，不必再让身边的为了我而死。
就这样让所有的悲剧都画下终点。
为了我，也为了我身边的人。
然而。
…
………
……………
良久之后。
那个孤独的我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稍稍施加一点力量就能让锋利的枪尖刺穿我的喉咙，如此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我却下不了手。望着那漆黑的枪身我仿佛看到了零梦的惨淡的笑容，伴随着我，同时也牵着我沾满血污的左手。
“……对不起，零梦。”
漆黑的长枪在寂静的夜幕下悄然滑落，摔在地上后缓缓地滑向墙边，最后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零梦，你在看着我吗？
用那柄长枪代替自己，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又一次地救了我。
想必，你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悄悄地注视着我吧。
真是抱歉呢，又让你担心了呢。
呵，我又犯错了，可我真是不懂悔改呢，这种时候不应该说抱歉吧，说对了你可要奖励我哟，这次可不要再耍赖哦……
沉默片刻，最后的话语从我颤抖不已的唇中流露而出。
“……谢谢你，零梦。”
回音还未消散淡去，我却泪如雨下。
然而那个能够安抚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