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大学的一天几乎笼罩在乌云下。
清晨起来,窗外白蒙蒙一片雾,中午会持续一小时左右的晴朗,之后便迅速转为连绵至深夜的阴雨天气。
我躺在床上。
侧头看,女室友窝在被子里哼着小歌,看着绘本,样子轻松愉悦。
“赢爱,准备走咯。”
我轻唤一声后,她从被子里冒出了身,抓走衣服后又缩了回去,窸窸窣窣一番动静,大概在被窝里头换衣服。
“安琪?”
过了会,我收拾东西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呼叫。
我就斜去一眼,赢爱站在了我床边,身上穿了一条及膝的桔色吊带裙,外头罩了灰色的长袖外套。她和我对上眼的时候,眼眸微闪了一下,双颊泛出红晕,然后用小手缓缓撩起外套,小嘴张合着说:
“嘿嘿,那个,好、好看么?”
唔牟。
这诱惑似的动作,让我忍不住猛抽一口气。
她灰外套下,露出了与裙子相贴的扁薄身体,这副肉体与其说消瘦,倒令我嗅到一股女孩子情窦初开的醇香甜味。
她对我难不成是……我呆住了没反应过来。
“难道安琪不喜欢吗?”
她一双淳朴的视线盼来,眸子热切粘稠,宛如倒入热水搅拌而成的黑芝麻糊。
“并不会。”
“安琪,安琪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赢爱可以换……请不要讨厌赢爱。还是说安琪……”
她急促起来,看样子准又胡思乱想了。
“别多想。”
她刚想走开,我一手抓住她撩起外套的那双冰凉苍白的手。这会手机响了,是我设置的闹钟到了时间。
“好看啦!待会要出门,你啊就给我安静下来!”
赢爱双腿不安地磨蹭着。
十几秒后,她鼓起了勇气,重新看我。
“嗯。”
♂×♀
我把赢爱带出大学,回到了城市楚庭。
接下来的计划是,我们乘坐高铁前往诗给出的那个地方,去和她的朋友碰面,把委托的东西交给他,在傍晚前返回大学。
路上走着的我,因为身边跟着赢爱,有点不自在。原本只有我一人的话我就不用女装出门了,真是不知在搞什么!
虽然也因为赢爱十分可爱,心中约莫有一丝丝兴奋。
只有……一丝丝哦?
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赢爱总喜欢粘我,令我多少有点不方便,总感觉背后总有双眼睛盯着瞧,不由得就紧张起来。
现在出门,为了避免意外,我戴上了棒球帽,穿了深蓝色衬衫和牛仔裤,像个运动系女生。不过还是不行,旁人的目光还是十分灼眼。
喂,那边的大汉!不要盯着我胸看啊!
路、路人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什么奇怪的光芒哦?不会是已经发现我的伪装了吧……
我们抵达楚庭新客站,去售票厅买票,前方排队的乘客离开,我余光里好像发现了什么人。那人转过身,黑裙子轻曳,是罗心澈。
“唷,哥。”
她倚在广告牌的边上,一身的黑衬衫把身子衬得苗条。她兴致盎然地走了来,下身的高腰黑裙时而露出白大腿上吊带袜的细带子。
“丫头,怎么来啦?”
“我向诗姐姐打听过了,她全告诉了我,哥要出去玩吧?真好呢真好呢,捎上我一个呗。”
她估计望见了我身边的赢爱,表情顿了一下。
“安琪姐,姐……她是你室友?”
“额,嗯。”
见我作出肯定的回答,皱起眉头的她细细嘀咕了一声“完了,刚才叫哥了”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和赢爱打招呼。
我手肘边越来越热。
原本赢爱靠在我手肘旁,妹妹出现后,她把我胳膊抱得更紧了。
“喂,哥。”
另一边的妹妹看见此状,皱眉凝眸,嘟起嘴在我耳边低声咕哝:
“怎么这一次的女生跟上次的又不同了?这些天哥都干嘛啦?对可爱的女孩子出手可!是!犯!罪!在女生宿舍里泡女生,我真服了你耶!哥要是敢在奇怪的路上走太远……唔,接下来,会永远变成女生?”
“丫头,听着,这其中有许多误会。”
“哼,算了,以后再算你账。”
老妹瞟了我一眼,随即一扭身,朝站台走去。
妈耶,这下怎么办啊,心澈误会了,她会变得更讨厌我吗?
……但同时又有点安心。
说实话,女装出门,我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生怕突然出现谁戳穿了我的身份,自己真实的面貌毫无防备地在别人面前暴露。
刚才售票厅遇见妹妹背影的刹那,心里有股热流涌现,整个人骤然安心,感觉上天给我派来了大护法一样。
我们抵达诗的朋友所在的医院,打听一问,那朋友不见了!
据知情的护士说,在我们来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的夜晚,那个人擅自离开了医院里。不过生活用品都还在,手机钱包等也没少,不像有计划的离开。
护士问我是亲属吗,我说不是,并要了那人的病房号。
“诗那个朋友在搞什么飞机啊?”
进入那人的病房,里面靠窗户的一张床空了,其余的病床都拉了帘子。
我掂了掂口袋里的信,这信是诗要我转交的东西,想着这样下去没法把委托的信交给他,就给诗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诗要我等等,说联系一下他,我呆在病房无所事事,于是坐上那张病床。
来医院的时候赢爱说不喜欢消毒水的味,于是妹妹陪她在附近等我。我尝试向体内的法哀说话,她一直没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好无聊啊。”
叮铃……
我忽然听见微弱,持续不断的风铃声,抬头环顾,这病房没挂什么风铃,可那声音不断萦绕在耳边。我站起来往外窥探,可一离开诗的朋友的病床,声音反而淡了。
我走回去,声音又出现,过了两秒,脑子灵光一闪!心说这不是风铃的声音啊!
我把耳朵贴上床头的木柜子,拉开抽屉,一支响着铃的功能型手机躺在里面。
“……?”
咯嗝,咯嗝咯嗝……
就在这时,背后发出木头的闷响,像有人用手砸病床,我回头,整个病房还是刚才那样,所有床铺的白帘子都安静地垂下,顺着空调所吹出的凉风飘荡。
我皮肤起疙瘩,后背缩了一下。转身摸出手机,约2寸的显示屏闪烁着“来电,熊诗”的文字。我正当想按下接听键,铃声骤然停止,并嘟嘟了两声,看来没多少电了。
“这是,那人的手机吧。”
我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给诗汇报情况,一边按着那只手机玩。按进短信页面,那人的短信箱只有一封还没发出的草稿。
“是吗,他离开得很匆忙吗。”
电话那头,诗放低声说。
“算了。小澄,回来再说吧。”
“诗,我问问哈,你上次提过的‘鬼’,是什么?”
我按开了那支手机里头的那封草稿。
里面有一行字:
【回去,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