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们了。”
那个人说。
“谁?”
我把赢爱挡去了身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上去,好像有点面熟……
“我是李少林,学生会的成员,归属于自然灾害应对部队,南海预备级支队第六组。这次接到命令来——”
他环顾我们一眼,转了话题。
“你身边应该跟着一个叫罗心澈的人吧,她不在吗?”
妹妹?!
“是了天澄,这人是那天你在公园遇见的那个,对你妹妹有点意思的人。”
法哀一提及,我也立马想起,眼前这人是那天我出门遇见荆棘泥鳅的时候,某辆装甲车上见到的袖章青年。
“你是她谁?”
“什么她谁?”
我一问,袖章男撇下了眉头,投来狐疑的视线。
我心中一跳。
说错话了!
我现在这幅样子,在身份上跟罗心澈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还抱着她哥的立场和态度跟别人说话,肯定是不行的,会被别人怀疑。
袖章男顿了顿,似乎没想追究下去,手抖了根香烟插上嘴,不经心的瞄了我们一眼。
“教授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
——我没来得及问出口,他不疾不徐地接下去讲:
“别害怕,我是你们这边的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点燃烟,品尝美酒般美美吸了一口。
计划?
我们这边,又是什么?
“难不成这人知道我们来这里的事情?”
体内的法哀细声和我讨论。
我刚想和法哀对话,那个袖章男又讲:
“这次的情况有点变化,通过你们两小时前反馈给456的情报,我们这边才知道出了问题。安排的人失踪了,原本这次不出动的我们前来接应,导师联已把这次任务提升到‘A’级别。”
“‘456’?”
“就是导师联的诗主席,第一研究院物理研究院的诗院长、诗教授。还不就是你的导师吗?”
“哈,是啊。”
这么说,诗所说的朋友原来只是她们的一个安排?
袖章男指了指周围,叹气般地吐出一口烟,唇边香烟所坠落的火星,接地的一瞬于四周黑咕隆咚的黑帘里头熄逝。
“你看这片黑暗,大海的情况一年要比一年严峻,黑暗在往岸上蔓延,大概不出个五年,芈国沿海一带的城市都要被吞噬。”
“城市被吞噬的话会怎么样?”我问。
“我没经历过所以无可奉告。不过告诉你们,眼下这个情况很坏,黑暗已经上岸了,你们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接下来你们得要跟着我走。”
“那你就能离开吗?”我刚问出口,袖章男嘴边浮过一丝笑,抬手摘下了嘴边的烟,轻声念:
“能力,‘清净之火’!”
他食指中指一弹,半截烟打着转飞出去了五六米,划出一道细微的火线,落入我们眼前犹如夜空般见不着也摸不着边际的黑暗里头。
——出乎意料的是,那半截烟所掉落的位置传来了细微声响,紧接着以那为中心,四下渐渐光亮起来。
光往周围延伸,最终呈现一个直径三四十米、仿佛削去了一半的鸡蛋壳倒盖在地上的圆罩。
“有元气的气息,错不了,是这个人的元气。怎么会……这股元气,在驱散着黑暗!”
体内,法哀在碎碎念。
“驱散?”我问。
“傻澄不懂,邪气和黑暗,人是没办法在这两种环境下生存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因为黑暗,所以人没有办法离开海边’这句话吗,那么,眼前这人就是唯一可以踏足黑暗里头的人了。他的元气拥有【驱散黑暗】的属性!”
我“哦”一声,没有作出太大的反应,借此当下,反而趁机对周围进行观察。
这片黑暗下,抬头见不着天空,光罩外只有无尽的黑色。
四周没有风,但皮肤表面总觉得有气流拂过。
光罩外,那片静止的黑色由于上下左右没有差异,潜意识中,反而觉得它们像水一样在流动。似乎是错觉,我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好像有谁,在这片黑暗后头往这边窥探。
又或许,窥探我们的是这片黑暗本身。
我注意到,在光罩边缘,有许多股条状、犹如“手”一样的黑雾在尝试入侵。它们钻入光罩后,漂浮了四五米、持续半分钟之久,最终便化为乌有。
我毛骨秫然,这片“黑暗”——仿佛具有意识。
“你们,听着,尤其是你身后的人。”
袖章男盯着我身后的赢爱,冷不防地说:
“她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不能损坏。你要带着她跟着我走!”
“损坏?”
我下意识一问,身后的赢爱“呜叽”一声,害怕似的抱得我胳膊更紧了。
这会,周遭过于安静,我注意到附近有声音,像似衣服的摩擦声,很有规律地响着。
“唔?”
这,跟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注意到背后的那股声音一样。
“接下来,我们要走……呃!?”
他望向我背后的目光突然凝固。
“不对,这地方不对……我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这里,怎么来这里了?!”
袖章男整张脸蜡白起来。
之前因为四周笼罩着雾状的黑暗,所以我啥也看不清,现在有了袖章男的光,我得以看清四周的景象。
我身后不远处,多出了一道灰色的影子,那上面闪烁着一排米粒似大小的红点。
原来光罩边缘紧贴着一堵矗立的墙。
“这一带是不能来的地方!”
他一口把烟抽尽,又接上新的继续抽。
“这堵墙是不是……?”
我记得这条灰色的粗影,就是我在列车上往海边眺望时,所望到的那堵紧贴着海边的矮墙,上面那排米粒般大小的红点,就是墙的顶端安装的警示灯
难不成我们来到了海边,大海就在边上?!
“不可能啊……我记得我没没走了这么远。”
脱出高速列车后,四周黑漆漆一片,我虽然辩不清方向,但总体上是沿着轨道的方向前进,感觉才走了不出个三公里,绝对不可能来到海边这么远!
“是这片黑暗的问题。”
袖章男操着冷静的语气,神色稳重,手又从上衣内的口袋摸出一根烟,还没点上便开口说:
“只要靠近大海,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唔,那边,有邪气。”
他这一说,我也感觉到整个地面在微微震动。
“有什么海兽在过来吗?”我刚问出口,袖章男眉头弹跳了一下。“不,不是什么在过来,恐怕是我们在这东西上面。”
“上面?”
“他说得没错。”体内的法哀附和。“邪气在在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在我们脚底下,看来下面有个大活物。”
大活物?
我低头看,脚下的是沥青路面。
远一些,有街道照明灯和交通指示灯,再离远一些,是绿化一带种植的灌木丛和假槟榔树。
附近似乎有风,树叶子发出十分瘆人的声音,一株株的假槟榔树仿佛一个个窥视着我们遮掩嘴巴偷笑着的大妈,簌簌的吵杂声不断。
“这东西要起来了。”
袖章男瞟了我一眼,示意我们赶紧跟他走。
我还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也没时间顾及了,连忙牵起赢爱跟着袖章男跑。途中我留意着四周,但毛都没有发现,只觉得地面晃得越来越厉害。
忽然,一丝绿光从眼皮子底下闪过,我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脚歪了下,紧接着摔地上了。
地面震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脚下整条沥青马路龟裂了,露出了泛着青光,像甲壳一样的东西,我探手去摸,霎时一声沉郁的叫声从挺远之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