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女子倒了地板上,从腋下渗出的朱红液体染污了衣服。
“阿鱼!”
出乎意料的是高个女子着急呼唤那矮个女子,毅然阻挡在我与会长的前头。
“妹子停下,人家可不会让阿鱼再受到伤害!妹子怎么可以对人家用偷袭这么卑鄙手段啊?过分了呀!”
“哈?偷后排是常规操作吧?”
我趁着说话,倚着大刀退后了几步。
“吃不消吃不消……”
手臂又麻又痛,刚刚挥刀的一下全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扯光了一般。全身酸痛不已,快要使不出力气……
“邪武神的左臂看来你是拿不走了,不如和我谈一笔交易。”何时,刘怀婷走到了前面去,正面朝向高个女子。
我偷瞄一眼会长,目光正巧和她触上了。
她似乎不在意打量了我上下一番,目光沉凝如水,眉毛微微收紧。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我身体糟糕的状况吗?
“人家和妹子没什么好谈了,伤害了人家的阿鱼,不会轻饶了妹子。”高个女子踏前一步,“兆之剑!”猩红的大剑从手心冒出。
“天澄注意,你那柄奇怪的大刀抽干了我和你近七八成的元气,这招最好不要硬接!”
“等一下。”
正当我被法哀的话弄得心慌,刘怀婷又向高个女子踏上一步。“如果您是地上那位的朋友,不妨先顾及一下那位的伤势。”
头顶闪了一下光。
啪,啪啪啪啪——
厅堂里所有的灯都亮了,宽敞的室内霎然明亮无比,看来这一带恢复了供电。前头,刘怀婷纤苗的腰被枢机红长裙所包裹,妍姿艳质,端庄文雅。
“邪武神的手臂不会让出来,这是底线。”
刘怀挺轻轻撩起耳后的发丝。
“不过看情况,您那位朋友的伤势不轻,拖的时间越长可能越不好办。得承认,您独特的元气修炼方式很克制我的能力,话虽如此,一时半会想要从我这儿抢走手臂却也是办不成的。”
会长瞥了一眼我。
“外面估计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学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现在我们这边的两个人,您只能陪我们耗下去。”
白光照射在刘怀婷的脸,端正秀美的脸孔上两颗眼眸认真无比,两只手端正的交握在一起垂放在腹部,姿势看上去从容达理却也是处处谨慎设防。
“看在你进退两难的份上,还是这句话,我们来谈一谈吧。”
高个女子顿了顿,阴森森地“喀喀喀”笑了几声。“妹子以为只有自己有筹码吗?好哇,殊不知正中人家的想法了。”
她在矮个女子的身旁蹲下。
“人家姐妹们这次来是要收回赢王的所有躯体,既然这次的左臂人家不能凭武力夺走,那也不可能空手而回。”
“我这儿没有任何可以给您的东西。”刘怀婷的语气很直白。
“别大话了,人家早看出来了,刚才那一番的交手,身体早吃不消了吧?另一个妹子也是。”高个女子脑袋儿一转,似乎瞪向了我。
“体内的元气所剩无几了吧?还能像刚才一样砍人家嘛?就算俩人一起上,顶多就和人家鱼死网破呗,这对妹子们来说又有好处可言?”
刘怀婷的十指像教堂塔一样并在一起。“如果您是要邪武神的手臂,即使下场两败俱伤,我个人也必须要面对,这是我,屈家之人所要担负的责任。”
坚毅的。
毫无怯色的。
刘会长毫无迟疑的说出了这一番可怕的话。
“但手臂之外的事,还可以酌情商量商量。”不等刘会长反应,我立马干涉了这段对话。“凭我们也拦不下你,你现在选择离开,这个受伤了的女生还有机会得到救治,这样一来彼此都好。”
现在局面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高个女子的优势之处便是拥有克制会长能力的元气修为,一打二,不虚!而弱点则是被我砍倒在地的矮个女子,时间一拖得不到救治就得涼涼。
而我们的优势就是有两个人撑着,对面要是来一打二就是拖时间,一拖时间矮个女子就撑不住,而我们还有诗教授那边的支援。
“时间越拖下去我们优势越大,到时候别以为你能跑得了。”我和高个女子谈道。“现在可以让你们安全离开,这是我们的条件。再多,没了!”
高个女子轻蔑笑了一声。
“可笑!人家只要确定了赢王的左臂在这里,这次就算不拿回,也可以下次继续。”她扭头,瞪向我似的针对我狠狠道:
“可妹子伤害了人家的阿鱼,这份伤痛妹子也要承受!”
“呵哼,是么。”
面对对方强烈的恶意,刘怀婷轻快吐了口气,轻轻地说:
“那就不用谈了,别想可以伤害琪一根发丝!我不会出卖琪的利益去换取阴世之民的勾当,别痴心妄想了。”
意料之外的,一向沉静稳着的刘会长冲了动。
“你不害怕的话就来赌赌看,看看在这种局面下谁能撑得最久?”
空气一时凝固住。
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会长欲要发动能力,对面的高个女子刚要应战,我连忙伸手把会长的双手抓下,朝对面的高个女子喊:
“等等等等……!”
两边的耐心都开始滑崩,我连忙站了出来。
“如果你怨恨我的话,我可以给你赔礼道歉,你看!我的能力可以治疗你同伴的伤势!这是我个人提供的条件。请您离开吧,想想,这样两败俱伤下去大家能得到什么?”
我偷偷窥去刘怀婷的脸色。
……其实除了我,会长的状态也不妥。
对面的高个女子大有一副勇敢无畏的精神气头!可相比起来,会长的脸色就很差了,之前她在地下停车场干架过一次,加上刚刚的一番战斗,估计状态不会比我好到哪儿。
“是妹子先伤害了阿鱼的吧!?凭什么要求人家?!”高个女子攥成拳头的手往后一甩,“太过分了!妹子太过分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无论如此都不能再打一场了,我得想办法避免。
“一码事归一码事。”
我说。
“现在耗下去对你而言没有好处,你一时半会也没法从我们这里抢走那玩意,愿意陪我们耗时间的话那就奉陪到底!但说不定,中途你那边的人就凉掉了呢。”
高个女子顿了顿,犹豫不决,会长朝我眨了眨眼,故作生气地说:
“琪的心太柔弱了,现在还救什么人?这种条件不能放,既然阴世之民把自己同伴的性命都置之一旁,琪凭什么就当烂好人了?”
刘怀婷高举双手,一副欲要继续正面刚下去的精神气头,继续说:
“这里恢复了供电,说明大学已经恢复秩序了,现在正要组织人手清理入侵大学的异端份子了。现在大不了放手一搏啊!怕什么?拖下去支援来了她们以为能走得了?”
正当我要接上话,“是赔礼道歉吧?那‘赔礼’呢?”
对面,似乎已经思索了一会的高个女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是答应了?”我谨慎起来。
高个女子退到矮个女子的身旁。
“哼,赢王的手臂被邪气附体,反正没法破坏,下次再来拿也可以,人家的阿鱼只有一个,人家可不像人世的家伙一样冷心!”
“那是答应了?”刘怀婷靠来了我身边。
“人家这次就放妹子们一马,不追击了,但是,妹子伤害了人家的阿鱼,这份无礼的代价,妹子们拿什么赔?”
“还挺会挑时机。”刘怀婷在我耳边细细吐了一声。
对方身为入侵者向我们索取“赔偿”显然是天荒夜谈,就好像一群抢劫犯冲进商铺,被打残一人后以撤退为条件,向老板索取一笔钱才愿意撤离一样。
但在当下的局面却十分合理。
会长和我的状态都很差,与其彻底的击倒敌人,更合理的行为应该是保存自己,至于之后的事大学肯定会着手追踪下去。
我们手头最大的筹码是那个被我砍倒的矮个女子。而对方的筹码,则是她自己强蛮的的元气修为。
大家都玩得明白的话,那么想法上就一拍即合。
“除了这根手臂您想要什么?”
高个女子往抛来询问的刘怀婷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子。
“说起来,人家从妹子身上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既然要向人家道歉赔礼,那么就用那个作为赔礼好了。”
“什么?”
这下弄得刘怀婷眉头微皱。
“我身上有什么吗?”
“估计人世的人没有这份感觉,可在人家的鼻子里这东西散发着非常非常香的味道!——妹子身上有吧,不如说,一块很大很大的海兽珀?”
会长显得吃惊,回头望瞅我了一眼,高个女子继续道:
“恩,恩,这味道,人家没搞错的话,这海兽珀还是十分高质量的一块,嘻嘻,这下可捡到宝了!人家不需要妹子帮阿鱼治疗了,鬼知道妹子会对人家的阿鱼干什么。”
高个女子双手托起矮个女子站了起来。
刘怀婷朝我看看,我也看看她,最后她掏出我送的海兽珀很干脆地抛了过去,高个女子抬脚一挑,海兽珀稳妥的落了脚尖上;再往上轻踢,托着矮个女子的手掌往外一翻,收取下了。
“嘻嘻……这趟也不亏。这一次算人家败了,下次人家就来单抓妹子俩,抓住了逮回去宰了!别以为下次还会一样走运!”
踏,踏,脚步声远去。
“天澄,气息消失了,她真走了。”
话虽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刘怀婷还是站立不动警惕着,心怕会被杀个回马枪!毕竟其实是是靠气势让她妥协的。
两三分钟后我才放松下来。忽地,胳膊边一热,原来刘怀婷抓住了我借力支撑身体。我稍微瞥去一眼,她目光正好与我接触,我不知说什么好,她也不发一言。
“噗嗤。”
几秒后她脱线的笑了。
“我早就没体力了,还好顺利把她吓跑。”
“这多亏了会长嘛。”
“哎呀?我发现和琪配合得还算不错呢?明明是第一次。……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在琪的身上好像找到了一种默契……。对了,帮受伤了的女生治疗身体的条件,是琪故意让的吧?”
“嗯?唔,不算故意吧……”
我搀扶着体力不支的刘怀婷往墙边走。
“别说谎,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了。”
刘怀婷的手指抵住了我鼻尖。“那种情况不把她咬紧一些,遭殃的就是我们!不需要让步太多。”
“这,不会有点残忍吗。”
稍微感到语塞的我放轻声了地说。
“兔子急了会咬人,放松点嘛会长,对面无缘无故是不会把我们吃了,再说真打不过我就抱着你跑!我跑步贼快,初中的时候测试一千米只用了三分一十二。”
“但现在你这样子可以吗?”体内的法哀抓弄我道。
现在嘛……
没事,身体的本领在逐渐恢复!话说这个爱拆我场的家伙真是讨厌!
“琪根本就不懂。”
肩头传来重量。
以及——
暖意。
累坏了的刘怀婷不知不觉中将脸颊贴在了我肩头,精神恍惚之间,语气似乎柔弱起来。
“我知道琪的想法。”
“嚯,这可厉害。”我笑笑,“那我咋想的?”
“琪就是看对面的人这么看重自己的另一个同伴,没法对那个被你所砍伤了的人置之不理吧?”
“也不全是……啊。”
——其实有点说对了。
“琪就是这样,太柔弱了,怎么能对别人让步呢?不论谁也好,不咬到他们的弱点终究就会有一天会被他们反咬!做出对方不需要支付代价的让步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是一种懦弱。残忍?我……就是要这样子才好。”
“会长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我来到了墙边,把刘怀婷放下。
“我记得刚才谈判的时候,会长说‘不会用我的利益去换取她的妥协’。会懂得讲究别人的感受,这样一个人怎么是残忍的呢?你跟我不也是一样吗?”
“琪错了,这样柔弱的人绝不是我……”
我挪了挪肩膀,可刘怀婷没有离开的意思,身体仍靠上来,眼睛眺望我,小嘴乏力地在喃:
“我身边一直有一种诡异的氛围……琪会知道吗?屈家也好,学生会也好,大家看我的眼神总有点怪,就好像观察着别的什么超乎于人之外的东西。”
会长把手一伸,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就是个残忍的人啊’。”
她重复一遍后,如重释放地吐了口气。“这样一想,全身感觉轻松多了。”
刘怀婷抿住嘴,不发一语。
片刻,扭开头的她又细细呢喃一声:“琪却完全不会有那种令人感到憋屈的感觉。”
我不发一语。
“琪真是温柔。”
“什么,听到了喔?”
“故,意,的!”
随后,枕在我肩膀上的刘怀婷合上了眼。
“都是琪,和你说话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刚刚也是,我为什么把袜子脱掉呢,还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在别人面前失了态,都怪琪。”
我耸耸肩:“这不能怪我啊会长。”
“都怪琪。”
刘怀婷又重复了一遍。
我转头,刘怀婷正观察着我,瞳孔中映出我所留下的影像在颤动不止,就好似往湖里丢了一块石子。
阳光从窗边倾斜。
西方的天空浮现了一抹红霞,从窗沿爬下来,沾到了刘怀婷的脸蛋。
“呀坏了,天亮了。”
会长连忙起身。
“该回去了,得向诗院长提交报告。”
刘怀婷站起了身子,挽着我的手往通道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