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与魔界相互独立，互不干涉，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任何种族不得以任何理由越界行动。”
——《天界约·主界法则》
余涵露出笑容的同时，女孩的意志开始动摇，骄傲在上的小恶魔变了脸色：
“你……你是——？”鲜红的立瞳露出闪烁不定的光。
“你看到了……什么？”尽管自己现在头痛欲裂，余涵更欣喜于女孩的惊恐，“那些我自己都不清楚的记忆……如果被人看到的……话……”
“你是——你原来是——！？”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女孩失声叫起来。
“咔。”
全身都在痛。
记忆的视野却突然碎裂，身体向失去提线的木偶，扑通一声跪倒在草坪上。
他用力睁开眼睛，嘴角还挂着冷冷的笑意，深夜漆黑的湖面上，有银色的碎屑被雨水从空中冲刷下来，没入湖中没了踪影。
——看到了什么？希望没有看到太多。
“……”余涵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搭档，少女站在自己身边，手臂正直直的伸向浅色的小女孩，五指张开，维持着刚刚的攻击动作。
“啊啊，得救了，小枝你真是太好了。”
余涵暂时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但还是露出了轻快的笑容:“真淘气啊……看到了什么？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如果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母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小女孩有些发愣，身体幽幽地向后方浮动，过了一会儿，惊恐的神情才开始淡去：“真糟糕……”
很快，冰蓝色的双眸恢复伶俐，语气重又转上：“不过，你们如果想这样就抓住我的话，还太早了~”
长袍飞扬而起，她的双脚没入一片漆黑的湖水，浅浅的涟漪与湖面上的无数雨丝交织到了一起。
“想要像上次一样逃走吗？”余涵半跪在地面上，伸出右手，手臂四周的空气中激扬出几段火花，化成有形的锁链，交错着向她飞纵而去。
小女孩展开笑颜，锁链从她的身体中穿过，竟没有接触到实体，无力地落进湖水中。
回望余涵惊讶的表情，她炫耀似的扬了扬眉：“你看不出来么？只要我和湖水在一起，不管你是谁，都带不走我的~”
她的身体向下沉了一些，身体淡淡的光芒映在水面上，余涵却看不到她浸在水下的身体。
“……你……”
“这片湖就是我，所以，如果想要抓我的话，你们可以把这片湖里的水抽干带回去哦~”
小女孩不断下沉，最后把双眼笑成两轮弯月，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砂糖，融进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再次沉入黑暗之中，夏夜雨声连绵，若无其事。
余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愣愣地盯着面前的湖水：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难道真的很难对付么？
“……涵？”和枝伸出手在他面前一晃，被少年捉住。
“小枝有什么好办法吗？让融化在水里的家伙现出形态。”他问。
很多时候，他更倾向于把问题抛给身边的同伴解决。
和枝黑色的眸子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一如既往的安静：“一，降低溶剂温度直至溶质析出。二，蒸发所有溶剂。”
面对余涵脱力的神情，她眼神清澈地补充道：“但是，可行性很低。”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余涵真诚地看着她。
“让溶剂析出并没有除此之外的方法。”和枝的眼神依旧沉静。
“可她不是一般的溶质，而是有意识的生物……所以关键不是‘怎么让她出现’，而是‘怎么在她出现之后抓到她’吧？”
和枝平静道：“你刚刚的问题是‘让融化在水里的家伙现出形态的方法’。”
“……是吗……”余涵语塞，继而苦笑着开始抱怨，“真是的……这么个小孩子难道我们会抓不到吗……”
余涵话音一落，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很简单啊，白痴。”
不远处的灌木从再一次窸窣晃动，钻出一个长卷发的少女。
余涵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不就是那个在他身后跟了一整个早晨的人吗？不过现在她浑身湿透，翡翠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烦躁，看来是在雨里蹲了很长的时间。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余涵看她主动显出真面目，有些出乎意料。
“什么……？”少女尴尬地一顿，“我……我没有跟着你们啊，只是凑巧——”
“你大半夜凑巧来这里？”余涵怀疑地眯起眼睛。
“呃……和你们一样！对对，就是和你们一样……”少女竖起食指，做作的动作让余涵更加确定她在撒谎，“因为最近湖边的失踪事件，我想调查而已！”
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女迟疑地停下话头，看向和枝：“对了，小枝……”
黑发的少女无动于衷地望着她，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
“……怎么了？”
卷发的少女犹豫着走近她：“你是小枝吧，你不认识我吗？”
余涵向前迈了一步，站到和枝身前：“你是？”
“……我是她同学啊。”
余涵目光一沉，卷发的少女不由得后退一步：“怎么？同学不行吗？别以为我会怕你啊……魔法什么的，我也会——”
“哈？”余涵皱了皱眉，“你也会？”
“你小看我？”
“……我没想小看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可能会魔——喂！”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余涵绝对不会相信她的话：下落的雨丝在眨眼间竟结成冰凌，随着少女挥下手臂，它们掉转方向，朝余涵纷纷而来！
透明银光炫目，夏夜的寒意铺天盖地。
少年倒抽一口冷气，迅速向后一纵，半弧形的红色晶盾倏地展开，银冰撞击，崩裂星光点点，碎玉声惊心阵阵。
“这种程度的……魔力……”
勉强挡下了所有的攻击，余涵目瞪口呆：
——这种程度的魔力，已经可以和我匹敌，不……应该说，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越了这种状态下的我了。
少年惊骇地说不出后半句话。
少女气呼呼地望着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行为造成了多大的威胁。
“……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枝的同班同学……我不是说过了么？”少女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小枝，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记得你。”余涵代替和枝答道。
他拉住身后少女的手，黯然地垂下眼睛：“你问多少次都一样。”
“……怎么可能？”
“她不光记得你，之前认识的谁她都不记得，”余涵平静答道，“我想，你肯定也发现了，原来认识她的人也全部都不记得她了，不是吗？”
少女变了脸色：“这——你怎么也知道……”
“这种变化对于能掌控魔力的人没有影响，”余涵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还记得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涨红了脸：“你在我看来更可疑！你把小枝怎么了？”
余涵没有说话，默默地握紧了和枝的手。
“这是事故造成的永久性损害，”和枝终于开口，她的音色清灵，与失忆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具体的原因我并不清楚，但是这与涵无关。”
“小枝……”少年黯然地看着她。
“……事故……永久？”少女不甘心地低下头，“……我跟踪你们，只是想把你找回来，可是你竟然你什么都不记得……”
从某天早上开始，她发现和枝一直没有来上学，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和枝的存在——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和她一同上课，一同聊天，成了她的好的朋友，然而一夜之间梦醒了，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成了自己莫名的幻想。
嘉迪儿本身会魔法，所以不会奔超现实的事件吓到，她特意开始调查，想要把和枝找回来。
“存在过的痕迹已经消失，所以我没有恢复正常生活的可能。”少女平静地解释。
“可是……大家怎么会都不记得你了呢？如果只是你遭遇了事故，失忆的应该只有你一个吧？”
“因为事故是某种魔咒造成的，并不是单纯的物理伤害。”
“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余涵打断她们的对话，“你其实是魔族吧。”
少女一愣，眼神迷茫：“魔族……是什么？”
余涵也跟着一愣：“你这意思是……你是人？”
“太失礼了，我当然是人！”少女再次陷入不满。
“可是……你会魔法……”
“会魔法怎么了？难道你不是人？”少女不屑地反问。
“我不是啊。”余涵回答的理所当然，少女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