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傳說的開端
「我是奪走你的過去的人。」
這是艾莉與薩林相遇時所說出的第一句話。
「同時,也是即將支配你的未來的人。」
被鐵鍊鎖綑綁住的薩林,茫然的望向眼前這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約莫十四歲的少女,黃昏日落的火紅天際襯著她金色的髮梢。
身後是被大火蹂躪的村落,亦是薩林的家園,嚴厲的父親、慈祥的母親,還有眾多親朋好友們皆遭到貪婪的火舌吞食。
身前則是這名少女,華美的衣裳、高傲的神情,冰冷如霜的語調,如同帝王般俯視著自己。
她…到底在說什麼?
不懂,為什麼村莊會被烈火焚燒?
不懂,為什麼家人會遭到屠殺?
不懂,為什麼只有自己活了下來?
不懂,為什麼眼前的這名少女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
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一股淡淡的鐵鏽味自口腔傳來,某種溫熱而滑潤的液體流入了他的喉嚨。
不知名的液體滋潤了薩林乾澀的唇舌,越來越濃厚的鐵鏽味,讓他的心底閃過一絲亢奮。在他的感官中,這種黏稠的液體散發出了誘人的香味令他無法自制而忘我的吸吮著。
「滋味如何?可悲的黃昏之子。」
充滿了蔑視意味的話語,將他重新拉回了現實。
「啊…」
薩林這才發現,那不知名的液體其實是少女的血,只見那女孩手握一柄匕首在另一之手的手背上畫出一道傷痕,而剛才的自己就是在舔舐著上頭所流出的鮮血。
喀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個聲音自耳邊響起。
如同沉重的金屬相扣的聲音。
如同拴住猛獸的鐵鍊碰撞的音色
如同強加於奴隸身上的鐐銬上鎖的聲響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到底…?
當薩林還在為自己周遭所發生的一切止陷入混亂時,少女的聲音再次從上方響起。
「被詛咒的黃昏遺族啊!天生的奴僕之子,既然你已接受了我赤色的恩惠,從今以後我就是掌握了你命運疆繩的人,你的靈魂、血、肉、骨甚至於是一根頭髮都是屬於我的,你唯一被允許留下的是…」
少女伸出了纖細的手,輕輕一招,在她的身後一名穿著盔甲的高大男子,抱著一名昏厥過去的小女孩來到了他們身邊。
當薩林看清楚那名女孩正是小自己兩歲的妹妹時,一股惡寒竄上了他的脊髓。
「放開她!!」
不顧一切的放聲怒吼,換來的卻是少女冷淡的視線。
「從現在起,好好記住──你沒有權力命令我。」
說著,少女斜持匕首走向失去意識的妹妹。
「等一下!妳想幹什麼!?」
「你的一切都屬於我,唯一被允許剩下的就是──仇恨。」
朝著那緊閉雙眼的稚嫩面孔,少女高高舉起了匕首。
「住手!妳給我住手!」
怒吼的同時,薩林清楚的感覺到,某種黑暗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頭,一股熾熱的焦躁正在腹部躁動著。
少女轉過身,看著薩林的臉輕輕笑了一下。
「我說過了。你,沒有權力命令我。」
刀鋒直指天際的匕首閃耀著不祥的寒光,像是銀色的毒蛇,毫不留情的吻向了熟睡中的女孩。
濃煙密佈的天空,閃耀血光。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鏘啷!
咆嘯聲、鎖鏈的斷裂聲完美的重疊了。
薩林沒有餘裕去思考為什麼自己會擁有能挣斷鐵鍊的力量,現在他的腦中只剩下一件事…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在掙脫鎖鍊的同時,自己體內彷彿也有一頭噬血的猛獸破柵而出,強烈的渴求著鮮血與死亡。
充裕的力量滿溢全身,他確信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阻止自己,下一刻他就要親手撕裂那個到現在依然面帶微笑的殺人兇手。
然而…
「跪下。」
砰咚!
「咦?」
在理解到少女所說的話前,身體已經反射性的跪倒在地,彷彿有一之無形的手壓制住他的身軀與怒火,強迫他跪下。
少女走到他的跟前,再次命令道。
「把臉抬起來。」
又一次,身体就像是不屬於自己似的,遵從了少女的命令抬起了面孔。
薩林竭盡所能的將憤怒與仇恨容於視線中死命的瞪著少女,這是現在的他唯一被允許的反擊。
察覺到薩林充滿恨意的眼神,少女相當滿意的笑了。
「沒錯,就是這樣。盡你所能的恨我吧!這股仇恨之火會將你鍛造為最完美的殺戮兵器,你將成為我手中最強的一把劍!」
「我叫艾莉賽西亞‧屋納‧凱爾諾亞。是毀滅你人生的仇人,亦是掌握你命運的主人。
來吧!悲哀的黃昏之子,你我的命運已被血色的羈絆緊緊相連,今後,你將為了向我復仇而生,並為了守護我而戰。」
這就是你僅存的一切。
如同歌唱般的話語傳入了薩林的耳中…
守護妳?別開玩笑了!
艾莉賽西亞‧屋納‧凱爾諾亞,我發誓,絕對要──殺了妳!
高貴的少女,以及跪在她跟前立誓的少年。這一幕,就是在後來被稱為「拂曉之公主與夜之騎士」這一被詩人們頌詠千年的傳說的開端。
如同被眾多騎士詩歌傳唱過千萬次的經典場景般神聖而令人醉心。
但是,在兩個當事人看來,這一切是多麼的諷刺而可笑。
儘管如此,毫不停歇的命運之輪仍殘酷的為這場充滿虛偽與仇恨的禮讚詩揭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