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祭神
那是遙遠的過往、那是她早已不願回想起的夢境…
寧靜的村莊、善良的村民們以及和樂融融的家庭。
辛勤工作的父母還有相當疼愛著自己的哥哥。這些,曾經是女孩的一切。對她而言,每日與哥哥之間的歡顏笑語、在田野裡嬉戲而揮灑的汗水、日落山頭後回到家中聞到的純樸麵包香氣,對女孩而言這就已經是幸福了,別無所求,只望這樣的日子能夠永遠的持續下去。
但是,殘酷的神卻連這點單純的企盼都要掠奪…
悲劇的命運之鐮就在那如鮮血濺灑於天幕上的黃昏落日之刻揮向了女孩所居住的村莊。
身著鐵色盔甲的死神、被肆意踐踏的田地、奪命的刀劍上頭赤血無聲的滑落,爽朗的笑聲與閒暇時刻的交談聲,在這天地皆是一片血紅的時刻成為了痛苦的哀嚎與悲憤的詛咒。
她只記得那時火光直衝天際,她的夢、她的回憶、她的渺小希冀,都在這片烈火之中焚燒殆盡,化為了絕望的死灰。然後,她的意識便墜入了蒼白的迷霧之中。
當她再次醒來後,便發現到自己的周圍空無一物。對,就是空無一物,村莊、村民就連屍體和烈火燒過後的殘骸都消失無蹤,風吹拂過平靜的草原,唯獨女孩所在的方圓數裡內寸草不生、一片焦黑,她曾經擁有的一切就這麼消失無蹤,彷彿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唯有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痕以及那徬徨無助的淚水,微弱的哀悼著這隨風而逝去的一切。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而她的身邊又再次聚集了一群能被稱為家人的人們
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被掠奪了,想要守護一切、不願意再看到任何人從自己身邊離開了。
現在的她抱著這個想法,她緊緊的、恐懼的、近乎貪婪的擁抱身邊的所有事物,即使再怎麼疲累、即使已超出了自己所能負擔的範圍,她仍然將所有的責任與辛勞獨攬於身,將笑容與溫柔留給身邊的人們。她認為,如果這麼作就能夠守護所有珍惜的事物,那再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了…
可是,「她」卻還是從自己身旁離去了…
淚色的月華之下、哀傷的星空灑下了鳴泣的光輝,「她」眼中噙著淚水,轉身離自己而去…
她為什麼會離開?
她為什麼會那麼悲傷?
是我的錯吧!
是我讓她悲傷,是我讓她不得不離開我的吧?
在看見「她」離去的背影時,那像徵逝去的黃昏之景又在一次浮上她的心頭,早已決心捨棄的哀痛,這已結痂的卻又傷口再次被撕裂,所有的心酸與苦痛不斷的湧出,溢滿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煌鳳…
這名字,這個屬於那名少女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敲擊著她的傷、她的靈魂。
煌鳳…
煌鳳…
煌…鳳……
對不起。
洛特亞的街頭上人心惶惶,昨夜再經過了一晚的苦戰後,王城的守軍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終於將那些怪物們全數消滅。然而,僅僅昨天一日下來,城中光是普通的平民死者便已將近千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原先繁榮的市中心,店面幾乎都被嚴重的破壞,殘破的壁垣與四落的木屑,慘不忍睹的景象令眾人欲哭無淚。
人們開始在懷疑起自己一直以來信仰的朝與夜之神為何不肯拯救他們的子民,為何任由這做城市遭受戰神教信徒的蹂躪,無處宣洩的怒與悲轉為了怨天尤人的憤恨,許多過去自認為是堅定信徒的人們接開始咒罵他們曾經一直信奉著的神,有一部分的人雖然沒有公開的表示他們對於朝與夜之神的質疑,但卻也忍不住暗自問到:神啊,為何您到現在仍然不肯對我們伸出救贖之手?
「朝與夜之神已經遺棄我們了!!」
一名老者站在廣場中央,向眾人聲嘶力竭的哭喊到。在昨天,他的家遭怪物砸毀,他的兒子與媳婦還有那仍在啞啞學語的孫子都在動亂之中喪身了,孑然一身的他,在滿腔的怨懟與哀慟的趨使下,在眾人的面前厲聲的慟哭著。
「我們的家園遭異教徒侵占!我們的人民遭異教徒踐踏!我們究竟做錯了甚麼!!?在此有誰不是日日夜夜的向朝與夜之神們祈福!有誰不是將永恆的忠誠獻給了偉大的創世神們!!
我們所要求的並不多!我們只是希望能夠安居樂業的生活啊!
朝與夜之神啊!偉大的創世神!為何您們卻仍舊不願庇佑我們!
萊桑亞啊!您那裁罰的劍為何不降災禍於那些異教徒!潔那洛琳啊!為何您的憐憫並沒有眷顧我們這些忠誠的信徒們!
朝與夜之神啊!!您們真的捨棄了這個凱爾諾亞嗎!!?」
老者喊破了喉嚨、流乾了他的淚水,跪倒於地上仰天的嘶吼著。
圍觀的群眾們有人出聲附和,有人雖然沒出聲卻也露出了贊同的臉色。就在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悲憤的頂峰時,一批負責巡邏的部隊分開了人群走入了廣場中央將那民老者強行帶走。
「為什麼要抓走我?我做錯了甚麼事!?」
「你胡言亂語,煽動群眾,所以才要逮捕你。」
「我哪有胡說!朝與夜之神本來就遺棄我們了!不然為何我門遭人欺凌卻不願伸手幫助我們!還有,為何我們的大王子──我們的英雄特雷王子會遭人暗殺!!」
此話一出,群眾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都露出了猜疑的神情望向了那些士兵們,似乎是想要從他們的反應上看出一些端倪。沒錯,這也是讓凱爾括諾亞的人民們感到不安的第二個因素,從今早開始就一直有謠言傳出昨晚王宮遭人入侵,平定叛亂的英雄,特雷‧屋那‧凱爾諾亞已遭到那名入侵者暗殺了,這個消息更是讓眾人惶恐不已,原以為能拯救自己的英雄竟也被戰神教的使徒所殺害,手足無措的人民們又該由誰來保護?
察覺到在廣場上迅速蔓延的不安,為首的隊長立刻朗聲說到。
「不要聽信那些愚蠢的傳言,特雷王子根本還沒死!確實是有刺客想要謀害王子殿下,但是卻沒有得手,王子殿下僅僅只是輕傷罷了!而且刺客也已經被我們當場擊斃了!」
「說謊!如果特雷王子真的並無大礙,為什麼他沒有出面向我們親自解釋情況
,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肯出面不是很奇怪嗎?」
「你給我閉嘴!!」
剛才的那名老者雖然以被士兵們捉住仍然無懼的反駁到,隊長憤怒的要部下賭注老者的嘴後,匆匆離開了現場。在圍觀的人群眼中,士兵門的行為不但沒有解除他們的疑惑,反而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效果。
「唉,果然開始了嗎?遭到他人欺侮便開始怨天尤人懷疑自己的信仰,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卸給他人嗎?典型的愚民呢…」
在人群的外圍,一雙紫色的眼眸含笑望著事情的發展。
「嗯,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白色的短髮、灰白的雙眼,亞瑟一就是有氣無力的站在銀髮少女身旁。
「是啊…畢竟普通的人所能承受的哀傷與憤怒是有限的,只有不斷的將過錯推給其他事務,藉由指責與傷害來宣洩自己的情緒方能保持理智,這就是人類啊…」
「我不知道…至少,我不會這樣。」
少年在她的身旁歪著頭困惑的說到。
「那當然,亞瑟你跟那些普通人是不同的。不然,怎麼能成為我的左右手?能待在我身邊的絕對不可以是那種愚民。」
夏娃趾高氣揚的說到。
「這樣啊…那我或許有點羨慕普通人了…果然,平凡就是幸福這句話或許是對的啊…」
「你這是甚麼意思…?」
「沒甚麼。」
「哼,那就好。」
夏娃老大不高興的將視線移開,重新望向了人群,嘴角揚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過,他們也太傻了,朝與夜之神怎麼可能會有辦法幫助他們,畢竟萊桑亞跟潔那洛琳早就已經死了啊…」
輕鬆的,旁觀著在這朝與夜的國都及將發生的災厄,銀髮少女紫色的眼瞳中閃耀著期待的色彩。
「那麼,凱爾諾亞的王室啊…你們應該不會就只有這麼一點本事吧。快點反擊吧,在我夏娃‧奧尼薇雅的面前,盡情的娛樂我吧。」
場景又回到了城西的住宅區,志得意滿的戰神使徒們已經不再躲躲藏藏,儘管知道此地以被敵人發現,卻仍然明目張膽的在這裡聚首。
「很好,到目前為止,我們的行動可以說是相當順利,雖然有些許遺憾,但是達安護教使能成功的刺殺特雷王子實在是太好了,我們幾乎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現在只差一個精彩的結尾!真是做得漂亮啊,達安戶教使。」
喜形於色的萊希分教長笑著誇獎了帶回好消息的達安護教使,後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到。
「事實上,那份工作根本沒有甚麼難度,我還覺得來希分教長根本沒有聲東擊西的必要。」
「呵呵…小心為上嘛。話說結果那位殺死克米爾的高手似乎也不在王子身邊啊…」
「嗯,我並沒有遇見類似的人物。」
達安兩手一攤,聳聳肩表示他並沒有看件特茲之前所說的那名東方少女。
「難道他們真的是把那位高手派來探查這裡的情況囉。赫瑞特,你再描述一下那個探子的樣貌。」
「是的,對方是一名約十七歲左右的東方少女,雖然看不清楚她的樣貌,但是動作相當靈巧且詭異,殺死了我的部下後便直接離去,我試圖要攔她卻追不上。」
「嗯…」
聽著赫瑞特的報告,萊希沉下臉低吟了一會。
「有你在,對方還能殺光所有的部下然後毫髮無傷的撤走?」
「抱歉,這是因為屬下大意了,看見對方只有一人想說現讓下屬將她包為斷其後陸,誰知道…」
「我明白了,特茲你怎麼看,赫瑞特所說的那人是殺死克米爾的兇手嗎?」
「很有可能,我所看到的那傢伙也是一個東方少女,而且以她的實力確實要做到那樣的程度並非難事,我想她之所以沒殺有跟赫瑞特纏鬥是踏我們還有其他援軍吧…」
「屬下實在是相當慚愧。」
赫瑞特面露愧色的低頭道歉,萊希擺了擺手要他別放在心上。
「這沒甚麼,對手如果真有特茲說的那種實力,你能活下來就已經算是幸運了,那種對手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是,感謝您的體諒。」
「那麼…我們現在該做些甚麼呢?對方的首腦已經倒下了,想避現在是亂成了一團,要直接發動總攻擊嗎?」
特茲在此時發問,昨晚的行動獲得了相當好的效果,讓他終於一掃之前的陰霾顯得鬥志高昂。
「嗯,在凱奈瑟爾的同伴們也差不多要來接應我們了吧,是時候進行最後一搏了。」
「關於這一點,我有一個提議…」
在一旁的達安忽然在這時發言到。
「喔,達安?你有甚麼意見嗎?」
「嗯,事實上,昨晚我再入侵皇宮時,偶然間也聽見了一個情報…」
達安帶著神秘的笑容將自己的計畫向同伴們娓娓道來。
廳玩了這個計劃,萊希露出了驚喜的神情嘆到。
「如果真的是像你所說的那樣,那麼這真的是一個相當適合我們出場的舞台啊。」
「可是,關於這一點,我們是不是應該要在調查一下比較好啊,只聽信他的片面之詞為免也太過草率了。」
特茲卻不向萊希那樣興奮,反而是滿臉猜疑的望向了達安。
「怎麼了?你以為我會向某個失敗者一樣扯大夥後腿嗎?」
達安則不甘示弱的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反唇相譏。
「你說甚麼!?」
遭人戳到自己痛處的特茲怒不可遏的掄起了拳頭怒嚇到。
「好了。」
萊希沉著的介入了兩人之間,阻止了急將爆發的爭端。
「這事我們就在商量一下吧。這事如妥是真的的話,那麼一定會在城裡傳開才對。赫瑞特,你先帶一些人去街上打聽情報,另外繼續讓人散布特雷王子已經被我們戰神教的人所殺的消息,我要繼續製造向今早那樣的動亂。」
「是的,我這就去辦。」
赫瑞特一如往常恭敬的低頭領命後便轉身前往執行自己的任務,也正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與平常並無二致,所以其餘的三人才會沒有發現到,當他轉過身時,那雙曾經充滿了信仰的光輝的眼眸,突然變的空洞而無神,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般,喪失了原有的生氣。
「那麼,特茲就麻煩你去確認一下我們之前預定的脫離入線,我想大概就在我們發動總攻擊的那一天也是我們要離開這作城鎮的時候。」
「嗯,我知道了。」
「達安,現階段你已經沒有甚麼主要任務了,這裡的警備工作就交給你來處理吧。」
「好的,我會注意的。不過,對方現在應該已經發現了我們是以此處為根據地了,難道不會發動軍隊來強攻嗎?」
「我知道,但是以他們現在王城中的兵力要與我們為敵仍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而且,就算他們從其他各地調過來兵馬,到那時候我們也早就已經脫離了。」
「原來如此,所以我只要帶人守住這裡幾天就夠了吧。」
「對,等我們發動完最後的總攻擊後,當然也沒有必要堅守住了,我們本來就沒有要長期抗戰的打算,你只要專心完成現階段的任務就行了。」
「遵命。」
於是,戰神教勢如破竹的攻擊行動在凱爾諾亞埋下了恐懼的種子,令不安在城中發芽並蔓延於每個人的心中,隨著那日漸蕭瑟的秋風,戰神使徒與黃昏遺族之間的爭鬥也跟著來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當琪利安‧拉諾醒來時已經是正午的時刻了,刺眼的陽光逼的她無法完全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中隱約感覺到有一個身影正作在自己身旁,喉嚨和唇舌乾澀的讓人難以忍受。她已經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試著動了動手腳想要坐起身,這時在她身旁的那人發現到了琪利安的動作而開口說話了。
「琪利安,妳醒了啊。感謝神,妳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沙啞而溫柔的嗓音讓琪利安立刻明白了這人的身分。
「德莎修女…這裡是哪裡?」
坐起身,琪利安四處張望著想了解現在的狀況。
「看來你沒受傷,太好了…」
得莎修女那溫和的面孔映入眼簾,她輕輕的將琪利安紊亂的髮絲撥開。
「這裡是妳的房間,妳昨天在修道院外的街上暈倒了,我們把妳抬回來後,妳就一直睡到現在了。」
「啊…」
得莎修女的話,讓琪利安想起了昨晚的事,突然闖入的怪物以及將怪物擊退拯救了自己的煌鳳──雖然那名女子始終沒有拿下過面具,但是琪利安相當肯定那名藍髮女子就是自己的友人沒錯。
「……」
看見琪利安沉著臉色不發一語,德莎修女雖然擔心但卻仍就保持著沉默。
事實上,她也對於昨晚的事感到相當好奇。那時,她聽見了大廳處傳來木造物破裂的巨響聲,大吃一驚的她連忙夥同其餘幾位修女趕至大廳一探究竟,卻在那而看見了被撞壞的大門與瞪大雙眼跪在地上的琪利安,在琪利安的前方數尺處則倒著一個似人而非人的身影,其身上還插著數枝像是冰製短劍的銳利物體,半透明的劍身在月光下發出了觸目驚心的冷色,當時在門外似乎還有另一個身影,但是再仔細一瞧卻沒看見半個人。驚恐與疑惑的作用下,德莎修女顫抖的開口向琪利安詢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但平時乖巧的少女卻在這時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只是像發了瘋似的望著門外,下一刻更直接奪門而出跑上了大街。
最後,當德莎修女和其他人也跟著追了出去時,卻看到琪利安一人昏倒在街上,周遭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然後,在她們把琪利安扶回房後,又突然出現了一隊士兵來到修道院裡將那具死在大廳上的詭異屍首給搬走了,那些士兵對於德莎修女等人提出的問題一概不予以回應,只是單方面的要求她們不准將今晚的事洩漏出去,一切的發展都是如此的詭異而神秘,讓修道院中的修女們皆感到惶恐不安。
其實,德莎修女對於昨天戰神教在城中大鬧的事情也略有耳聞,那個奇異的身影八成就是人們口中的「戰神所釋放的怪物」吧,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琪利安似乎也多少被牽扯進了某種事態之中。儘管如此,德莎修女仍然沒有對琪利安提出任何問題,看著那總是在人群面前笑口常開並為眾人帶來歡樂的少女現在卻露出了陰鬱的神情令她的心中萬分不捨,卻仍舊不想多家追問,深怕自己又會在那纖弱的肩膀上加諸壓力。
其實,德莎修女很明白,為了要挑起修道院的經濟重擔,琪利安雖然沒有表現來,但她仍然吃了不少苦頭,這讓一直將她視如己出的德莎修女愧疚不以。不過,修道院需要經費也是一個迫切的問題,政府所給予的那點微薄的補助,根本無法養活這裡所有的孩子。因此,年事已高的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身後替琪利安加油打氣,看著那名年僅十六歲的少女不斷暗自吞下心苦與怨言,只為了能讓修道院中的人們綻放笑容,她雖心痛卻也無能為力。
「琪利安,妳就先好好休息吧,我要去稍為準備一下記點的事情了。」
德莎修女選擇了給琪利安自我的空間,待她真的需要自己時在伸出援手。
「咦?甚麼祭典?」
聽到老修女的話,琪利安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煩惱,轉而好奇的詢問到。
「喔,對了,這個妳還不知道。是今天中午的時候皇室做出的決定,有鑒於凱爾諾亞昨日的亂事,所以他們要在一個星期後於尤理斯基大禮堂搭起祭壇並招集城中的神職人員向朝與夜之神為凱爾諾亞祈福,我作為這間修道院的院長,也收到了招集令,所以我打算去交代一下修道院中的一些事項給其他修女,那件很久沒穿的正事法袍也該拿出來補一下了。」
「啊…那我來幫忙好了。」
琪利安連忙起身下床,表示要幫忙打理修道院中的事,但卻又被德莎修女給按回了床上。
「不必了,妳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平時也已經夠辛苦妳了。」
「咦?可是…」
「好了,今天妳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德莎修女打斷了正想辯解的琪利安,伸手替她蓋上棉被。
「沉靜自己的思緒,然後把內心的糾結給理開,再找出怎麼作才是最好的選擇,我相信妳這麼聰明的孩子一定能想的到。」
「………」
在老修女溫和的勸說下,琪利安先是沉默了一會,最後乖乖的躺回了床上。
「嗯,這樣就對了,因為今天修道院有點忙,等吃午飯的時候會叫妳的。」
德莎修女滿意的點點頭後便站起身,當她正要離開房門時,琪利安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德莎修女…」
「有甚麼事?孩子…」
轉過頭,看見琪利安正低垂著視線似乎不敢望著自己,怯生生的說道。
「抱歉,在這麼忙碌的時刻還給您天那麼多麻煩,我想您一定希望我能將自己心中的煩惱說出來和您場開心房的討論…可是,這個問題只有我自己能解決的了。所以,希望您能原諒我這一次的任性。」
「這沒甚麼好道歉的,孩子。」
德莎修女對著她輕輕一笑。
「嚴格的日之神必然會賦予他的子民考驗,但是只要妳能秉持著妳那與身俱來的善良,相信夜之女神會將她的祝福贈與妳。好好加油吧,琪利安。」
「嗯,謝謝妳。」
琪利安堅強的向德莎修女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燦爛微笑,看到她這樣稍稍放下心的老修女也回以了一抹微笑後,便離開房間前往處理修道院中的事物了。
獨自一人留在房中的少女,收起了笑容,面對沉重的千絲萬緒。那名在月夜下舞動蒼色之刃的身影,深深的鑿入了琪利安的靈魂之中,勾起了她沉痛的回憶與哀傷…
在王宮的附近,有一間叫做「鴉雨」的小酒館,不知為何一直以來都沒有甚麼客人,四周的住戶也常常在懷疑這間酒館到底還有沒有在營業,事實上,這間酒館只是一個掩飾,其實這是由艾莉暗中出資讓羅恩和他的部下們在這兒進行情報的交換與彙整並呈報給艾莉派來的使者,同常會來這裡的不是不起眼的薩林就是能自由改變外貌的馬琳達。然而,今日出現在這陰暗的狹小酒館中的卻是一名有著耀眼銀髮的美麗女子,那令人屏息的美貌即使是在骯髒的暗示內仍不失其光彩,羅恩的部下們無不難以自製的盯著她那稀世的冷豔面容。
「所以,你們到底想幹甚麼?該不會真的是想要辦一個祭神大典請神幫忙吧?」
羅恩無視於銀髮女子驚人的美貌,滿臉不悅的說道。
「當然不是,在這一個星期內,我要你帶部下混路蓋祭壇的工人中,負責進行這一部分的工程…」
銀髮女子拿出了一份工程圖及材料一覽表攤到羅恩眼前。
「嗯?這是甚麼?」
羅恩起初皺著眉頭看向攤在桌上的圖,但在不久後他臉上的困惑便轉趨驚駭。
「喂!妳這傢伙,妳是認真的嗎?」
他一邊厲聲的問到,一邊將圖捲起不讓好奇的探出頭的部下們看到。
「當然是認真的,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妳以為做出這種事群眾能夠接受嗎?」
「到時候在全部推給戰神教就行了。」
相較於羅恩的激憤,銀髮女子則顯得相當沉靜。
「妳…打算怎麼瞞過其他工人,就算妳當下叫他們閉嘴,也不能保證他們事後不會說出去啊!」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知道這個計畫的人只你們跟大王子的幾名親信,那些工人們自然會有辦法處理的…」
「意思是…滅口嗎?」
羅恩帶著輕蔑吐出了這幾個字。
「這…就任憑想像了。」
銀髮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給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答案。
「哼,妳這傢伙,果然也是個讓人作噁的人。」
露出了厭惡的神色,羅恩一把收起了桌上的工程圖。
「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由我跟部下們去辦吧,妳可以滾了!」
「那就麻煩你們了。」
雖然對方的態度相當惡劣,但是銀髮的女子仍然不以為意的站起身朝對方行了個禮後便轉身離去了。
「切,這個女人…」
「首領,她到底是甚麼人啊…」
在銀髮女子離開後,一名部下才小心翼翼的問到。
「我不是說過了嗎!?」
羅恩面帶慍色不耐煩的說道。
「不要去探究那些傢伙的身分,我們拿錢辦事就對了。」
「啊,是的…」
那名部下看起來雖然仍然有些好奇,但還是識相的閉嘴了。
他的反應,羅恩自然是都看在眼裡,他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我還能…壓的了多久呢?
長期以來,這幫部下跟著羅恩替艾莉從事各種各樣的工作,但卻使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誰賣命。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由於艾莉提供了相當豐富的報酬,所以他們也沒有甚麼意見。但是到了最近,已經開始人發出了不平之聲,對於現在這種情況感到不滿。羅恩知道,這種情況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就在三個月前,米契爾‧愛克雅事件中這幫部下們親眼目睹了「那一幕」──薩林‧奧列渥亞孤身一人殺害了八十幾名洛拿思傭兵超脫常識的光景。在那一晚,如同死神搬的黑衣少年壓倒性的強悍屠殺了敵人也在同時把不安與恐懼打入了自己部下們的心中。
從那時起,他們開始被嚇到了,對於自己究竟在為誰工作又是在做些甚麼開始產生了困惑和害怕,焦慮的氛圍也逐漸擴散了開來,羅恩雖然已經盡全力的壓製部下們的發言了,卻仍舊無法杜絕那已經吹起的躁動之風…
真是麻煩啊…
羅恩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過,我也只能盡自己的全力了……
在過去,於王城北方的山區,被稱為「赤之鬼」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曾經叱剎風雲的他,如今已淪為了為他人奔走的看門犬,品味著自己的無能與悲哀,他露出了滄桑的神情,隨著那歲末的秋風回憶起了那早已逝去的過往…
煌鳳一人坐在皇宮中她所被分配的房間內的地板上,黑色的髮絲順著那秀麗的面容滑落,遮掩了那憔悴的神色。
「我不懂,我到底該要怎麼做才好…」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琪利安了,明明深信著這麼作才能給她帶來幸福。
可是,為何昨晚我自她身旁跑開時,她的神情會是那麼的哀傷?
轉身離的最後一眼中,看間了她的淚水與那絕望的神色。
我不明白,為何她並沒有如我所想的幸福?
我的離去為什麼反而助長了她的痛苦?
究竟該怎麼作才能喚回她臉上的笑容?
蒼冰之刃足以斷罪,卻無法守住重要之人的笑靨。
「母親…請你幫幫女兒吧。女兒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煌鳳的正義,是為了要守護眾人的幸福而戰。
但是,犧牲了所應珍惜的人的快樂而獲得的正義,真的能被稱為是正義嗎?
反過來說,若是連一個人的笑容都無法保護,又要如何去捍衛真正的正義呢?
煌鳳所選擇的正義之路,與艾莉賽希亞的罪惡之道,極為相似卻又背道而馳。
一樣的孤獨,不一樣的信念。
在痛苦的道路上,她們追求著那沒有答案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