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侍从骑士歌利亚的扮演者京名扬,正在与当红偶像弥仔进行着对峙。
刀剑相撞的瞬间我看到了弥仔眼中的困惑,“你怎么还没有被我打败?”他似乎在质问我这件事情。
也是啊,按照原作剧情上时间推演的话我应该早就败在他的剑下了。但是……
“你可不要太小看我了啊。”我说出了剧情之外的台词。
“……什么?”弥仔愣了一下。
“你以为我究竟有多么痛苦?喜欢一个女孩却因地位的不同无法开口,我一直在刻苦地精进剑术,就是为了能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但是这一切,都被你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破坏了!”
我对面的少年瞪圆了眼睛,他犹豫着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这句话是“沫佳一”说的呢?还是“弥仔”本人说的呢?我想两者可能都有,毕竟在他的眼中我可是在自顾自的突然暴走啊。
升腾而起的【沧之神月】唤醒着潮汐的力量,看来无法忍受这份气氛的弥仔想要尽快完成这场战斗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呼吸,手中的长刀平端而起,寒光闪烁的刃尖指着我的眉间,杀意水一样地洒在我的身上
“就让这一击结束战斗吧——【浪之槊】!”
弥仔这是在明摆着在暗示我想要我停手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对于我的计划来说……还不够。
原本的剧本是什么来着?歌利亚终于在沫佳一的最后一击中醒悟过来,但是失控的黑暗力量已经让海洋生物完全异化了。在这样的危机之下两位女主角手执兵器冲向了海岸,最后在滑稽而又不正经的战斗中迎来终幕。
但是现在的这一套对于我来说已经行不通了。这不光是因为“弥仔的失误”,更是因为我所扮演的“歌利亚”这个角色本身。
歌利亚就像是我,就像是大家,就像是普天之下的所有人一样,他们都是配角。但是又有谁不想在自己的努力之下真正的活过来呢?
所以,请你“活”过来吧——歌利亚。
“想要我收手?”我扯了扯嘴角。
“……怎么。”
“说实在的,你跟本就没有理解过我的感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
“多好啊,天赋异禀,机缘加身。你不光在各种事件中出尽了风头,还有成群结队的女孩子倒贴。所有人都对你青睐有加,你简直就像是上天选中的宠儿一样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主角】一样?或者说——你认为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是不是有点——”弥仔似乎在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啊!”我一口气打断了弥仔的话,用几近悲凉的语气说道:“我所有能够有的,我所想保护的东西就只有那几样而已!我没有你的那种雄才大志,我没有挤破脑袋也要成为人上人的愿望!那么为什么,你却想要把我唯一想守护的东西夺走呢?!”
“——别说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清秀的少年如此愤怒。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唤醒的幼狮一般,虽稚嫩,但依旧有着王者般震撼人心的力量。
“你懂得了什么??”弥仔用尽全力地拔剑劈砍过去,我慌忙招架,生铁的碰撞声令人牙酸。
“别说了!!”
又是一剑。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每一次嘶吼都伴随着剑刃的舞动,战斗进行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章法了。弥仔已经在我的刺激之下失去了理智。
两把剑在最后的撞击下终于失去了控制,在强大的反作用力下它们像弹簧一样迸飞向天空。
“……上钩了。”
已经不再是午后时分了,焦热盛大的阳光已经悄悄落幕,马上就是夜晚的主场了。
刚才我说过的那几句话,各位看官是怎么理解的呢?如果是把原作从头追到尾的一般观众来说,我们的对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眼中我就像是一个发自内心在嫉妒主角的小人物一样。在我喜欢的女孩子被主角抢走以后,我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从而拔出刀剑失去了理智。这样理解显然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如果站在弥仔的立场来看,恐怕就并非如此了。
我是谁?我是铃斗的侍从骑士歌利亚。但在此之前,我的身份是以演员为职业的龙套角色京名扬。但是——我同样是一个刻意去破坏拍摄现场的人。
我口中说着剧中没有的台词,我做着原作中没有写出的行为。在他的眼中我就是一个突然乱来的、想要将大家一起努力的《剑高》彻底破坏掉的混蛋家伙。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想要乱来呢?他一定在内心困惑着这个问题。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的一番话暗示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多好啊,天赋异禀,机缘加身。你不光在各种事件中出尽了风头,还有成群结队的女孩子倒贴。所有人都对你青睐有加,你简直就像是上天选中的宠儿一样,对不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所谓的【主角】一样?或者说——你认为的、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句话在他的耳中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他所听到的,应该是一个久不得志的龙套演员所释放而出的,赤裸裸的嫉妒。更严重的是,这份嫉妒在演出的过程中转化成了实际性的报复行为,“我”想要和剧组的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也就是说,“我”想毁掉《剑高》。
他对我诱导他所思考到的这个答案深信不疑。所以,因一己私欲肆意践踏他人努力成果的我 ,才会招致他的愤怒。
这算什么啊,这么复杂的计划我是怎样想出来的啊?我这也太天才了吧。
我们两个人手中现在都没有了武器,力量凝聚的场所只有拳头。
“你这家伙不要……自说自话!”弥仔的眼底透露出了一丝寒意,这是焦灼翻滚的愤怒所进化而出的新形态。
“我是天才?我有各种机缘加身?……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能达到这一步究竟付出过多少?”
弥仔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几乎不受控制地摔倒。
“每个人、每个人!每个人都羡慕我现在的地位,但是没有人关心我曾付出的苦功!胸无大志?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你的这些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不去努力改变现状反而对我心怀嫉恨,我做错了什么??麻烦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接二连三的痛击让我弓住身子,这家伙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说不定我真的戳中了他的痛处。
这样的话,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吧……
“……你这家伙,真的以为我没有努力过么?”
弥仔不说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他眼中愤怒的成分已经逐渐缩减,取而代之的是似有似无的悲哀。
“有些人,就算付出一百倍一千倍的努力也不会成功,你知道么?”我慢慢地站起身,抓住了弥仔的衣领。
“努力改变一切,这就是个愚不可及的笑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弥仔咬住嘴唇。“我知道的,肯定有很多人比我更努力更加拼命,这些人之中说不定也包含着你。但他们却没有获得他们应得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底的锋芒也逐渐消失了。
“我该怎么说呢……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吧?你比我的年龄还大,我对你说这样的话显得有点可笑了。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刀剑再锋利又怎么样?刀剑再锋利也斩不断黑暗;魔法再强大又怎么样?魔法再强大也映射不出人心。说到底,我们还是不够强,只是受社会摆布的棋子罢了。”
“你这家伙……”我渐渐松开了他的衣领。
“所以,请和我一起吧。”弥仔向我伸出了他的手。“变得足够强大,然后一起……斩断黑暗。”
真令我吃惊,这个少年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竟然还没有忘记他演员的身份。他似乎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希望能把这一幕给圆过去。
我握住了他的手。
该回到正轨了。
“我、我恐怕抑制不住我体内的黑暗力量了!”我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右臂,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特效组恰到好处地让魔焰升腾而起。“感染海水的话,恐怕就……!”
“让我来应战吧……!”弥仔心领神会。
“不用了!”
清脆的悦耳的女声响起,两道倩影飞掠而过。
“这些感染生物就由我们解决吧,你们两个原地休息就好!”
……结束了。剩下的就是那两个姑娘的差事了。
远处的海水波涛汹涌,时间已经到达了黄昏。在日与夜的分界线下,战斗的场景变得写意而哀伤。
这个黄昏时间点的计算,是老B的功劳吧……这家伙的镜头语言还是挺有感觉的嘛。
自此,故事的转轮再次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