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让我获得足够的休息,感应威胁的直觉促使我身体中的肾上腺素额外分泌,心脏快速的跳动让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小睡的一个小时时间变成了呆坐在黑暗中的沉思,但是当列车进站的时候一切思绪和计划化为泡沫消散在我脑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
摘下眼罩我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随着人流走下列车,克罗斯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过月台,走向出站口。
“欢迎来到海诺斯,尊贵的爱德华*贝伦希尔公爵!我乃达里安,波里提男爵爵位的唯一继承人。”
突然播发着各种商品广告的大屏幕都被同一个信号取代了,一张英俊的脸占据着站台上每一个电子屏。
“谢谢您在今天早晨的决斗中给家父留了几分薄面,作为波里提男爵爵位的唯一继承者请容我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我知道您此行的目的,所以您大可从城堡正门造访,作为一个贵族之后,你理应保有贵族的荣誉感。舞台已经就绪,我将随时恭候你的光临。”
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直接给我发了一张无法拒绝的邀请函,看着眼前的电子屏幕上的影像跳回广告节目,我挠着脑袋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克罗斯走到我身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先去度假海滩享受阳光,然后等晚上去参加贵族晚宴,你看如何……”
克罗斯:“在这种时候去拜访的确有失礼节,不过相比海滩我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哦!难得一脸正经的克罗斯导师会提出旅游建议,是什么好地方?”
克罗斯得意的一笑说:“跟我来吧,离这里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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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西亚学院在下午暂时恢复了教学秩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一场只由负责人参与的会议在教师会议中召开。佣兵进入学院造成的损失,影响学院正常运作的责任,以及蒂亚小姐代理人是否合理合法,桩桩件件都摆在了台面上。
不同以往的是,以前大家在面对波里提的时候,都无法跳过蒂亚这个障碍,正因为有她的袒护,波里提男爵才能如此为所欲为。
如今君王之剑在席,教师们可以直接将矛头指向波里提男爵,质疑、责问、谴责劈头盖脸的向他袭来。
“鉴于波里提男爵的所作所为,我恳请国廷考虑变更蒂亚小姐的监护人。”伊里比斯如是说。
王室近卫队队长格伦菲尔*谢尔夫,他绝对不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存在,今年三十三岁的他最初从近卫队选拔比武中胜出成为近卫队队员,之后他加入了王室近卫队的边境巡查营。
“欲护王侧,先护国侧。”
这句话是近卫队中流传的谚语,王室近卫队的边境巡查营是边境抵御蛮兽和罪犯入侵的先锋主力,纵使已经到了可以开始探索星空的科技时代,北境的巨大蛮兽依旧是王国的心腹大患。
巡查营几乎成了每一个近卫队军官的唯一上升通道,没有经历过蛮兽鲜血洗礼的人,绝无入选的可能性。
持握着君王的宝剑,此时此刻他便是君王的代言人,剑在如同人在,会议室中的气氛圣洁且庄严。
“可是最先发动攻击的可是你们,我的军队只是出于自卫才造成的损失。”
“你的佣兵部队进入学院,遭遇面粉抗议示威之后,恼羞成怒放火烧毁了前庭大片的花坛,之后的幻觉毒雾也是你们烧毁花坛里的植物释放出来的。”远牧手中捏着一张字迹潦草的发言稿,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杰作。
校园内网上播放的佣兵遭遇袭击的现场画面,看起来更像一场小孩子精心策划的整人闹剧,平心而论佣兵们被激怒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他们的的确确给学院造成了损失。
波里提男爵:“说到底那群稻草小人究竟是什么东西!米莉西亚是不是在暗中研究巫术,我希望王廷派出专员好好调查一下!”
……
波里提男爵的发言瞬间冷场,除了格伦菲尔之外所有人都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男爵大人是活糊涂了吧,你儿时难道没有做过春之人偶吗?”西沙老师冷嘲着笑道:“还是你的领地上全是钢铁水泥,已经忘记我国的传统?”
春之人偶。
春季比武开始前由孩子制作的人偶,这是伊利亚德一世带领难民西迁之时文化融合的产物之一,在远离帝国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土著信仰,信仰森之精灵的原住民们会在春天让孩子用稻草、青藤、柳条、树枝制作稻草小人。
“游荡在森林间的小精灵不停的嬉闹,它们看护着树木的生长,它们保护着在森林间迷路的旅人。它们喜欢什么?它们喜欢用草木制作的身体,心灵手巧的孩子做出了最漂亮的春之人偶。把这副躯体放在森林里,嬉闹的精灵就会报答你。”
从西沙口中吟唱出的童谣带着人们的思绪回到了那刀耕火种的时代,人们只知道放置在森林中的春之人偶最后都会消失,但是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小精灵。
随着工业的发展,这种传统也逐渐被另一种形式所取代,春之人偶成了毛绒玩具,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商家大力推销,让父母掏钱买来赠予孩子寓意让孩子茁壮成长。
“森之精灵太荒谬了……”波里提的眼角不自主的跳动起来,他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闷响,一股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他心头。
“抱歉,请容许我接个电话。”
在得到格伦菲尔的点头许可后,波里提男爵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接到电话的他脸色煞白,急忙挂断电话他一改强硬的口气,焦急的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的确是我有失体统。对学院造成的一切损失我都会给予补偿,我领内有突发事件,请各位允许我提前离席。”
“这可不行!烧毁的花坛里有数十种花卉,分属于数个爱好园艺的学生种植,经济上的损失可以赔偿。但是男爵大人是不是应该对学生们当面道歉呢?”远牧一边说着一边讲手中的发言稿揉成了一团。
“不要逼人太甚,你这个东方人!我好歹是个男爵,要我向学生当面道歉?”
格伦菲尔:“这是理所应当的请求,波里提男爵如果考虑到自身影响力的话,应该对此次冒失承担必要责任。”
裁定者的发言让所有导师感到欣慰,而反观波里提已经完全落入了敌众我寡的陷阱之中。一张张纸条被一个树枝小手递到了所有友军手中,上面只写着三个字“拖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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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修道士所言的好地方是哪里呢?
一个可以聆听圣主之音的地方,一个有长椅温度适中的地方,一个有穿着修身白裙修女的地方。
“漂亮。”
信仰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一个向着圣主像跪拜的少女闭目凝神足足祈祷了一个多小时,她就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我从最远处的长凳开始一点点接近她,白玉雕琢而成的脸庞,褐红石般色彩的嘴唇,紫色头发梳成一条长辫垂在身后。
“漂亮!”
“啪!”克罗斯的教鞭直接抽打在了我的脑门上,欣赏美景的我来不及应对外来威胁,只能抱着脑袋痛饮苦酒。
“请你自重。”
“打我之前你应该先说这句话才对。”
“教堂里正好有两间空客房可以让我们休息到晚上,跟我来吧。”
等疼痛散去,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修女已经不见了,我无奈的瞪了克罗斯一眼,不情愿的提着行李箱跟着他向客房走去。
多日你追我赶不光消耗着我的体力,克罗斯也已经出现黑眼圈,真是可怜的一群人,为了一座属于他们又不属于他们的学院甘愿奉献自己的全部。躺在不足两米宽的紧促木床上,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强迫自己入眠,已经失去先机的我将面临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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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怯生生的海伦娜被几个手臂粗壮的女佣围在中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就算受命保护她的萨肯也只能站在一边侧着脸默默守护。
“作为今天晚上的奖品,难道你要穿着女仆裙出现在现场吗?”达里安撇了一眼钉子般站在房间里不愿离去的萨肯,用带着些扫兴的口吻对围住海伦娜的女佣说道:“给她穿上那套红色旗袍!来者可是公爵,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波里提家族寒酸的一面。”
“……”
“萨肯先生,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履行你的义务,但那必须在我玩够之后。现在你要继续留在这里看她被扒光?还是和我一起去尝尝晚宴要用的红酒?”
萨肯没有回答,他从达里安面前走过来到房门外驻守。当两名男性离开之后,房间里的女仆们开始受命给海伦娜换衣服,海伦娜的挣扎都是徒劳的,这些大块头可都是达里安挑选出来的厨房女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