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凌晨二时三十分。
耳朵里嗡嗡嗡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稍微敲了一下脑袋,它停了,然后就听见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我坐起,眩晕的脑袋逼迫着让我躺下,但是我只是看着书桌上的笔记本发呆。
已经连续三个晚上都睡不着了,我的眼睛已经酸涩得不想再睁开,但是,意识却格外清晰。
我甚至觉得现在是我人生中最有条理的时候,难怪有人把熬夜叫做修仙,这种无欲无求的感觉堪比贤者状态。
说笑的。
睡不着,我不愿浪费时间,我打开笔记本,手指随着我的意识敲动,一个小时过去,文章写成,仔细一看,语句前后不成逻辑,剧情也完全不成立。
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而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眼珠会在我一个一个的删去字段的时候渗出眼泪来。
这其实就是我每日所做的事情,只是看不懂的人从我扩大到了网站上文章的点击者而已。
这么一来,我这一个小时里究竟在做什么。
这么一来,我这十年来到底在做什么。
陈巡。
我扭头看去,唤声又停,那张我刚才睡的床上果然没有任何人。
墙壁传来指甲和黑板摩擦的声音,楼上的脚步声停了,只有客厅的时钟指针还在咔嚓的走着。
门铃响了,一下,两下,一下,两下很有规律。
一下,两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七下八下。
“不要按了!”
我吼了一声,这门铃停了。
这一切的性质和以前一样,只是这次严重了些,已经接受过治疗的我很快就会好,我唯有这件事可以确信,这件事在几年前就催眠的方式刻进我的脑子里。
从桌子上醒来时是七点,但身体的疲倦完全没有消退。
我想找人聊天,但是起身迈出一步都让我浑身痛苦,身体一动弹,就觉得心里不顺畅。
这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的故事,但我却活成了一个没用的小孩子。
没有事业,没有上进心,身体差到体力活都干不了,每天窝在家里做作家梦。
我站在镜子旁边,脸色真差。我学着漫画里那样,拿食指将自己的嘴角支起来。
怎么可能笑出来,现在的我自嘲都做不到。
眨了几下眼睛,酸涩的眼球流出眼泪的一瞬,有个白色的什么东西在镜子里闪了一下,我机械般的转过头。
自然,什么都没有。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哭得太过凄惨,可是那面容我记得清楚,她是小芊,她是残存在我记忆里的,初中时候的不近人情的她。
幻觉复发的第二天我去联系当时的主治医师,但是他的助手说他去了国外。
但即便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他也只会将那句废话再说一遍。
你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
精神的事情最让人看不懂,但如果不是出自意志本意的事情,施行起来没有效果。
今日我的不幸,都源于我自身,所以要解决这一切,也是靠自己。
可是,我真有解决的必要?为什么要解决?因为我想不后悔的活下去。
为什么要活下去,因为自己想有作用。
可是。
人总有夸大自己作用的意思,就像我,现在想想看,不存在一个人际关系是失去了我就不存在的,不存在一个家庭是失去了我就分崩离析的,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只是它无关紧要的积木中的一块,对于我认识的人来说,死去的我,反而会成为谈资让他们记忆犹新。
我想不需要多做声明,与我身体表现出的极度疲惫接近崩溃不同,我的意志十分清晰。
尖锐的呼唤声又响了起来,女声也有,男声也有,我听到了我父亲的声音,他州骂我什么,我听见了我老师的声音,她在贬低我什么。我闭上眼,那些声音凑近了不少。
我是何等的一事无成,无需外人来评价,陷入此等幻想的境地的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自杀。
我知道我是死不成的,因为胆小鬼连自杀都害怕。
25日,我一拳一拳的捣着衣柜,直到它折裂崩落,直到我的拳头渗出鲜血。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谁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拳头很疼,我反而能意识到我还活着。
我躺在床上,只有灭火器和五金工具的床底下传来咯吱咯吱的笑,还有生物窜来窜去,抓挠木板的声音,抬脚一砸,那声音做鸟兽散,但一会又聚集起来。
白色的天花板像灵堂的麻布,这么看着,它就快融化落下来了。
我踢脚砸在衣柜门板上,整块应声断裂,鲜血滴落在木板上,流下,再滴在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纸上。
很丑的四个字,似乎为了简化笔数,一切的横折弯钩都用一条直线来取代。
‘不要放弃’,上面写着。且不说丑不丑,这不是我写的。
谁啊?
谁写的?
看见我这么不堪的一面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活下去?既然有鼓励我的能耐,为什么不出来帮我?即便你什么都做不到,劝一下我活下来的话总是可以的吧?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世界没有我这种人的席位,我为什么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沉默里我明白了矛盾:这个世界对我的期望,远没有我自己对自己的高。
这个世界,只是希望多一个一事无成的人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偏要让一个已经被它注定了一事无成的我来明白这些?
26日,在半梦半醒间醒来,房间已经被我破坏得一片狼藉,期间似乎吃了什么东西,但是吃了什么我自己并没有印象,我踩着破碎的镜片往外走,鲜血似乎在流出,但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低头一看,一些红色的线条从我的伤口里露出线头,缠住玻璃碎块,我一走,身体里的红线就被扯出更多。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看着被我砸碎的顶灯,碎开的手机就躺在沙发上。
我不清楚这些是我什么时候做的,但这只能证明我的无能而已,我张开没有血色的手,酸涩的眼睛看见了里头流得缓慢的血液,青筋和血管清清楚楚,再仔细看去,细小的虫子在里头生存着。
不行,想吐。
我挪开手掌,企图再让自己睡去,但现在的意识却清晰得连我自己都害怕,抬头望着天花板,这眼睛就想要把整个层板解析一样的将脑子里不知道何时学过的东西填上去。
咚咚咚,有人在砸门,会是回璃吗?
这个城市认识我的,只有小...不,只有她们一家了,是我吵到他们了吧。
我本能的知道那不是她,纵使是,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拖着身子往卧室里走,刚走踏进房间,开着的阳台便不知谁抛进了什么东西,一瞬间黄色的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刺鼻的东西扎得我眼睛疼,我滚进床底,将被子扯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脸。
这一切都是幻觉...吗?还是现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连自己是否还活着我都搞不清楚。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也无法描述它的形体,它出现了一瞬,带给我的只有无边的未知还有这份记忆快速消失后的再寻无果。
嘎吱,嘎吱。
有东西在咬我的脚,低头去看,那是螃蟹一样的东西,用它的钳子和嘴扯着我的脚掌。
不,那不是,除非他发光你才能看得到,但是发光怎么只会这么小的范围。
那是我刚才踩到镜子造成的伤口,现在因为刺激性气体而产生更为严重的痛感而已。
木制床铺上面的纹路像是一颗转动的眼珠,床铺外传来的走路声和无线电通话异常清晰。
但这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
那声音也是,照进床底来的灯光也是,射向我的**也是。
两个身着这白色制服的男人把理当昏迷的我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如果我真中了**,我是绝不可能保持清醒的,但现在,我的理性在计算着什么我自己都搞不清的东西。
所以这些都是幻想而已,和往常一样,很快就熬过去了。
熬过去后怎么样?
是未知而残酷,只有正论没有正解的现实。
幻想。
幻想,幻想。
幻想幻想幻想幻想。
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幻想既然是幻想的话。
那我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