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嗯，时间飞逝，日月如梭，欢乐的聚会总会散场，美好的相逢总是离别，虽然很不舍，但是明天我就要回家去了”
在自己邀请自己之下，妹妹自己拿着饭勺站在椅子上，全然把自己当成站在舞台。
“跟大家在一起的这三年里，我很开心！”
“明明都不到一个月！”
“...你不如别写小说了，没人会看的”
这忽如其来的意外攻击是怎么回事！我还有话要说，她将饭勺直指坐在我旁边的回璃说道。
“回璃，把这位发病的观众按住！”
兴致上头的她听从指令的抓住我双手，直接把我按到在沙发上。
“报告长官！”
“做得很好，这个月加工资”
世界观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妹妹的演讲也变得异常奇怪。
“诸君！我渴望力量！”
那你就管一管在我头上晃来晃去的力量啊！天性二五仔的眼珠老是瞥向回璃的胸口，暖和的掌心一直搭在我的小臂上，真是让人把持不住。
“咳咳，嗯，明天我就要走了，下一次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妹妹正经了些，帮我们两人添饭，这种气氛的强硬转换让我和回璃都适应不过来，她慢慢从我身上起来，我坐正，呼气。
这种离别的气氛我最受不了。
“你不来我不能去找你吗？”
“指望你？下次见面可能就是五年后了”
面对这样的玩笑，我意识到了现实的沉重。
像这样快乐的日子肯定不会再有了，在妹妹离开后，我和回璃可能会因为失去了她而联系甚少，她病好了回去上学，之后我们的联系就会断掉，她和妹妹也肯定会在长距离的折磨下失去联系吧。
明天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未来的分叉口了。
除非能把三人的关系以更加紧密的方式固定下来。
“哪会，每个月我都去一次你学校”我说。
“不够频繁！你对你的妹妹一个月的需求只有一次吗？”
“那每个星期去一次”
“有点恶心，不，很恶心！你这变态”
哇真想一拳打爆这人的脑袋，把我对未来的迷惘伤感还给我。
回璃被我们逗笑，不出意外的，我们兄妹两人对她的笑声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的是太好了...”
“明明很差，他刚才还想打我”
可恶，这人从我脑子里掏想法的能力越来越精湛了。
“就是要这样吵吵闹闹的兄弟姐妹才是真正的家人吧？”
回璃这么说着，微笑，可这样的笑容并不能掩盖痛苦的神色。
“回璃家也是有兄弟姐妹的吧？”妹妹直白的问。
“有哥哥，也有一个...弟弟”
“关系不好吗？”
“不是...只是有时候，看不懂他们在想什么...的样子”她说得支支吾吾，身子缩了几下，像是颤抖一样。
我倒了杯水给她，她捧在手心里，说了声谢。
“举个例子？”
“呃...关系好到从来没吵过架？”
这个就有点厉害，下次要和乐直取取经。
“因为都让着你吗？”
“因为我身体很差”
回璃目光缥缈：“家里我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有他们安慰我的份，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哥哥和爸爸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就像个外人一样。”
我们兄妹沉默。
妹妹那样子大大咧咧，可是她也不是愿意牵扯别人家事的人，我则更不用说了。
天下有各式各样的家庭，我和妹妹认为的理所当然，可能在她人看来就是关系极好，我能理解，妹妹肯定也是。
“弟弟呢？”妹妹忽得问，“年纪多大？”
“...高三”
回璃声音小了许多。
妹妹望我一眼，我心领神会。
“学习方面你可以帮上吧？毕竟被那个大学录取的”
那个大学？这个说法十分奇怪，这么说来，我的确不知道回璃是在哪个学校休学的。
“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回璃低头，啜了口水，“他有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做出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比方说？”妹妹歪着脑袋。
回璃的眼眶里眼泪打转，妹妹慌了手脚的走过来抚着她的后背，我也手足无措的朝她递过纸巾。
“呃...我、啊，嗯...”
我发着不明意义的单音将纸巾放进她手心。
“家人的话，其实有很多种的”我坐到她身边来。
“有一些家人是吵闹型的，我和我妹妹就是这种，但也有一些像是你哥那样的...那个，我见过他一次，他是非常好的人，温文尔雅，和你的爸爸很相似，你和他肯定没办法和我们兄妹两这样...但不也挺好的吗？他能给你的关怀肯定比我给我妹妹的多”
“对的对的，我的老哥除了吵架和占我便宜就没有其他的了”
后面那个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好吗？
我忍住心情先不表，只说重要的事情：“你的弟弟肯定也是...呃，你看，高三的学生，压力大，而且又是青春期，不喜欢把心情告诉别人也是正常的...你有看过他跟家里的其他人表露心声吗？”
回璃摇头。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有些事情只能由自己来想清楚，你的弟弟肯定也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可家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你帮忙的，他们肯定都是这么想！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们肯定也没有指望过她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并不是要为家里减少负担才是家人，啊...自然也不是要给家里添麻烦，我的意思是...”
我斟酌片刻，这才低着头说道。
“我家的妹妹...只要出现在家里，我和父...爸爸就会很高兴了，她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本身就有很大的意义”
至今，我也无法忘记刚出生的她抓着我食指的模样，无论那是多么令人伤心的氛围下，我和爸爸都不曾将烦恼灌注在她身上。
“我想你们家肯定也是这样的”
我抬头做结，眼角还残留泪水的回璃发呆地看着我，站着的妹妹一圈一圈的揉着眼眶，眼角红红的。
“你肯定是个妹控，真变态”
“你是因为这点才感动到哭了的吗？”
“是因为忽然发现自己身处险境近二十年才哭的”
回璃笑了，哈哈大笑，略带苦涩但却满是宽慰，夹着不满的泪水，有释然，有隔阂，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问题还没有解决。
身处于这样环境中的她，自觉无能而且被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她，肯定跟从几年前开始就找不到路的我一样的迷惘。
我有正确的理论，可我没有正确的解答，但她肯定，连正论也没有吧。
“人的价值”我没由头的说道，“要自己来决定的”
她们没由头的听，妹妹愣下，颤抖起来：“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你管咯，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我耳根发热的喊。
我是绝不用担心她的，我骄傲的妹妹，早早就有了正解。
回璃沉默，看着膝头和鞋尖，空洞的目光像是要把一切都穿透。
“嗯！”回璃重重的应了一声，又应了一声，“我记住了”
我心头莫名有种堵塞感，这句话，我总觉得曾是她说给我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