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后面骑士们步行前进的速度,马车行驶得也相对缓慢一些。再加上柔软的坐垫以及马车本身坚实的框架结构,坐在里面的人几乎不会感到摇晃。
幕帘已经放下,将车内与外界隔开。但通过外面传来的民众的呼喊声可以推断队伍还没有出城。
这将会是一趟漫长的旅程。
马车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凯莉坐在左侧,纳尔逊在右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相互看向不同的方向,不发一言。
但与外界隔绝的他们,也只能看着车内的雕花装饰和彩色的幕帘发呆而已。
对凯莉而言,她并非在等待纳尔逊主动开口搭话。相反,她很希望现在的状况能一直持续下去。当然,倘若这个男人敢趁机对自己动手动脚,凯莉不介意展现自己暴力的一面,当场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但纳尔逊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自己大概也不用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不知道卡尔他们怎么样了……”凯莉不由得回想起片翼骑士团的大家。
他们的身影仿佛就在自己眼前:海德,那个总是在灶台前忙碌的巨人;艾薇尔,帅气而美丽的金发骑士,背后总是背着她那把奇怪的剑;莱雅,沉默寡言的文静少女;克洛,为人大大咧咧,总是和莱雅一起有说有笑……
以及,卡尔.凡纳斯。
那个每天只知道在训练场挥剑的笨蛋。
明明看上去给人一种阳光外向的感觉,实际上内心却出奇的内敛。还有,捉弄起来很有意思……
自己在他们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今后,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今后,身为贵族夫人的自己,会一直待在城堡里,生儿育女,直至老去。
想到这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凯莉轻轻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的眼眶再次因为泪水而变得湿润。
[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正当凯莉陷入回忆之中时,一旁的纳尔逊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
自己刚刚,笑了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
[……]
见凯莉依然沉默不语,纳尔逊无奈地笑了笑。他微微撩起一旁的幕帘向外望去,看到了那由巨大木桩组成的城墙——队伍已经行进到了城门下。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个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
[?]
这句话稍稍勾起了凯莉的好奇心,她终于偏过头,注视着纳尔逊的脸庞。
而纳尔逊并没有回应凯莉的眼神,他仰起头看着车顶,自顾自地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美貌吸引了一头巨龙。于是公主被巨龙掳走,带到了圣山之巅。]
[……]
[后来,有一位骑士,他为了心爱的公主,带着长剑独自一人来到了巨龙面前……]
故事的情节凯莉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母亲就曾在临睡前为自己讲过这个故事。
自然,这个故事的结局,自己也是知道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骑士成功击败了巨龙。他斩下巨龙的头颅,救出了公主。]
[……]
[后来,国王为了表彰骑士的功勋,将公主许配给了他。从此,两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
终于,凯莉按耐不住,问出了声。她不明白纳尔逊讲述这个童话故事的用意。
[哈哈,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方才的样子,像极了故事中那位被掳走的公主。而我,恐怕要担任巨龙这个角色了吧……]
他望着车窗外,一边估算着马车的位置一边说道。
[只不过,我和巨龙可不太一样。]
[?]
[凯莉,我爱的并不是你。当然,我也知道,你并不爱我。]
[……]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凯莉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吗……
被家族的未来,紧紧束缚着。不得不去爱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凯莉感到方才的隔阂感骤然消失。她看纳尔逊的眼神,少了几分厌恶,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
[但是,有一点,不要忘了……]
忽然,纳尔逊语气一转。
[故事里出场的,可不止公主和巨龙。]
[唉?]
话音刚落,马车外传出一阵尖锐的爆炸声。紧接着,一大股黑烟迅速蔓延开来,将马车笼罩了起来。方才民众们的欢呼也随之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脚步声、喊叫声、叫骂声、碰撞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外面的人群已然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乱作一团。
[发生什么了?咳咳……]被黑烟呛到的凯莉下意识地架起双拳自卫。下一秒,她感到有什么人强行打开了护栏,登上了马车。
[谁!?]凯莉立刻面相入侵者,准备打出一记刺拳。
而当她看清来者的面容后,握紧的右拳定格在了半空中。
自己认识他。
即使他用黑布蒙住半张脸,自己也绝对不会认错。
[卡……尔?]
她惊讶地望着蒙面男子,轻喃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