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不再健谈,不再向他人展露笑容,往日的温柔也一去不返。
还记得以前,无论军务有多么繁忙,他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到家看看他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而每次回家时,他都会为自己带回一件礼物:有时是一袋蜜糖,有时是一个布玩偶,又或是他自己在野外一朵一朵采集、捆扎而成的美丽花束。
而那时,尚且年幼的自己却不曾想到,这幸福的日子,随着母亲的离去,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段时间里,父亲开始酗酒,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每晚都能听到他打碎东西、高声怒骂女佣的声音。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逐渐改掉了这些习惯。然而,他却开始变得冷漠起来,对谁都不爱搭不理,永远都紧锁着眉头。
即使对自己——凯莉.格兰特,他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
在母亲过世后,父亲并没有另娶她人,这也直接决定了他的子嗣就只有凯莉这一个女儿。
对贵族而言,没有男性子嗣,便意味着难以继承家业。虽然帝国法律里并非禁止女性继承爵位,但对于一个军事家族来说,男孩总是要比女孩要好很多。
于是,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将凯莉.格兰特这个女孩培养成为一位合格的女公爵。
从此以后,凯莉便每天都会被父亲拉到后院,被逼迫着练习剑术。力量柔弱的她总是会被父亲一击打倒在地,然后挣扎着爬起,然后,再次被打倒在地……
——[把剑捡起来!格兰特家永不向敌人低头!] 这是他对凯莉最常说的一句话。
在这种近乎地狱般的折磨下,凯莉几乎失去了一个贵族女孩能够享受的一切:家人的陪伴、漂亮的衣服、与朋友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光……而换来的,却是满身的伤痕与汗水、占满泥土的铠甲、指间磨起的厚茧……
以及,夺取他人生命的力量。
她的剑术进步神速,已然到了能够与征战沙场多年的父亲在几招内不相上下的程度。并在日复一日的挥剑当中,偶然间得到了神明的恩赐——
风魔法,操纵气流运动方向与强度的能力。
这种魔法并没有对凯莉的剑术起到多大的辅助作用。不同于相对常见的火魔法,这种能力并不能直接对他人造成威胁,因此对于实战也没有太大意义。
但凯莉却很快发现了活用这种能力的方法——
弓箭。
在一次前往兵营参观士兵训练的时候,凯莉看到了弓手们操练时的场景。她立刻便明白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而当她满心欢喜地向父亲提出学习弓术的念头时,却遭到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及严厉的训斥:
[格兰特家,没有懦夫!]
即使如此,凯莉也并没有轻易放弃。她开始偷偷用树枝、藤蔓制作简易的弓箭,并在夜晚配合魔法偷偷进行练习。在这期间,她逐渐迷上了这种远程武器。比起挥剑时双臂酸麻的痛感,她更喜欢松开弓弦时那种力量迸发的感觉。
然而,好景不长。她偷偷练习弓术的事情最终暴露。父亲愤怒地将她辛辛苦苦制作的弓折成两半,并下令将府内的所有植物全部铲除干净。
就这样,凯莉的一个小小的梦想,轻易地被撕成了碎片。
她绝望了。
她不明白,命运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不得不背负家族的名誉,被紧紧地约束着,就连一个渺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她也终于认清: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人偶。
一个早已被安排好的,为了“格兰特”这个家族的荣耀,而注定要付出一切的人偶。
于是,从今以后,凯莉的脸上再也无法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笑容。她只是用凛冽的目光平视前方,机械地挥着手中的剑。
就仿佛是父亲的教育奏效了一般,她从一名天真的少女,变成了一位真正的战士。
她彻底放弃了。
自己的命运已经如此。
自己只需要,按照命运的安排走下去,这便是自己生命的意义。——她如此认为。
然而,正当凯莉准备彻底放弃一切的时候,命运,却和这个可怜的女孩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它给了凯莉一次机会。
[风,是自由的,也是善变的。它能拂去脸颊的热泪,也能折断战船的桅杆。]
一位金发的女骑士,吟唱着这句诗歌出现在了凯莉面前,将她早已封闭的心灵再一次唤醒。
[初次见面,格兰特小姐。在下艾薇尔,是一名骑士团长。]
她微笑着,向凯莉伸出手,说出了那句充满诱惑力的话语: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和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