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装饰着各种猛兽毛皮与战利品的房间中几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一脸严肃的注视着我。他们是河岸镇的议员,聚落的最高管理者。
"你是说那些由奴隶转化而来的怪物其实就是传说中的血兽?"
一名穿着奢华皮质衣裳的男人向我提出了疑问。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可能性很高。根据吟游诗人的传颂和我旅行中所听到的消息,血兽是由染上赤狂瘟疫的人转化而来。各位知道什么是赤狂瘟疫吗?"
"我听说这是一种染上了就很难治愈的恶性传染病,感染此病的患者往往会失去理智,变得极具攻击性,会发狂的攻击周围一切能见到的活物。"
"正确的说那种情况已经是晚期患者了,而更多的人会在病情中期就因体内分泌系统彻底紊乱死掉,可一旦感染者撑到了末期,他们的皮肤会变得赤红,身上还会长出又浓又密的绒毛,骨骼和身体也会渐渐发生变化,只要营养充足感染者就能维持这种转化,直到彻底变成血兽。而在市场出现的那些怪物好像很符合感染者转化的初期阶段。"
"可是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河岸镇并没有收到有关瘟疫流行的报告,居民们也仍然安居乐业,而且不管是血兽还是赤狂瘟疫都已经是百余年前流传的传说了 ,特别是现在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些地方爆发了赤狂瘟疫或出现了血兽的消息,仅仅凭着一些旅行者和吟游诗人得传说就说它是血兽会不会有点太过武断了吧?"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我习惯性的打个响指笑着解释起来。
"虽然只是传说但不可否定的是赤狂瘟疫和血兽之间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如今瘟疫虽没有发生却出现了疑似血兽的怪物,这不得不让人警惕。"
说道这里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议员们的表情继续解释起来。
"所以我想出了这样的假设。现在河岸镇有一个人正计划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需要培养出一只或是一群恐怖的怪物,于是他利用河岸镇人口众多这一条件在这里开始疯狂的实验。事实上,在这群奴隶转化之前河岸镇也发生许多类似的事情对吧?所以现在全城才会戒严。"
当我话说完后房间顿时陷入了沉默。议员们皱着眉头思考着,时不时的还会关注彼此眼神和表情来确认。
片刻之后议员们似乎达成了共识。
只见那个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的议员站起身走到了墙边,从那面挂着诸多战利品的墙上取下了一把样式普通却有着华丽装饰的刀走到了我的面前。
"吉尔格亚的猎鹰对吧?关于你说的事情我想我们议会确实应该重视。同时,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解决这一问题,至于报酬,问题解决后付给你800钱贝怎么样?"
"嘘~这还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你们真的信赖我吗?我可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旅行者哦。"
"哈哈哈,你这可是谦虚了,你那由怪物的鳞片和牙齿所造的手链是叫瓦尔哈拉之环对吧?那可是佣兵组织黑狮中的精英佣兵才会拥有的东西。光是它就足以证明你有能力胜任这个委托了。所以,你意下如何?"
"求之不得,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不给你们面子不是吗?"
"那好,这把刀就送给你了。只要见到它任何卫兵都不会对你盘查,同时你还有权查看所有有关这一系列事件的报告和信息,卫兵们也会最大限度配合你的工作,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还可以调动一部分卫兵使用。这是我们能给你最大程度上的方便了,希望能你早日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议员将那把刀递给了我。拿到刀后我立刻将其抽出查看,刀身平直没有锈迹和缺口,恍惚间还能看见寒光闪过,看来它不仅是象征性的武器,就算拿去砍掉某人的脑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这也太可疑了……如果只是单纯的高报酬委托那无可厚非,但给予的这些权限却有些猜不透,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就慷慨的给予这些权限还真是让人在意……
说起来黑羽现在也在调查这个事情,只不过这家伙今天的表现还真是把我气了个半死。明明是一个靠着猎杀怪物为生的家伙却因为那个卫兵长几句随意的拜托就答应义务解决这一问题,这可极大的损害了我的核心利益。要明白我可是将黑羽视作重要的敛财工具,白白帮别人干活这种得不到好处的赔本买卖我可不会乐意。于是我找到了河岸镇的议员并胡编了一个吉尔格亚的猎鹰这一称号来向他们忽悠各种危言耸听的故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产生严重的危机感并给予我委托,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黑羽的劳动有足够的回报,当然有着乐于助人这一高洁灵魂的黑羽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钱贝,所以这些钱贝最后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正式接受委托后我来到了河岸镇以北的一处大门。与商旅们进出的那扇门不同,通过这扇门的人基本都是聚落的居民与外出打猎的猎人。那些奴隶在转化成怪物之前就在门外为开发新的土地计划而劳作,他们居住的窝棚也就在这附近。
在将议员给的刀向那些卫兵查看后他们很配合的告诉了我窝棚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处靠着墙壁,用各种杂七杂八的材料所堆成的简陋房屋……不对,这里根本算不上房屋,只是单纯的一个可以遮雨挡风的棚子而已,连家畜所住的地方都比这要好。
一来到这里一股怪异恶臭便给我了一个热情的问候,熏的我脑袋发疼,好在并没有达到不可忍受的地步,而那些穿着肮脏破烂,戴着生锈脚铐的奴隶们很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糟糕的生活环境,有些时候我还是真是羡慕这些感官迟钝的家伙。
由于才发生的袭击事件整个窝棚区都被卫兵们封锁。那些无事可干又不能擅自行动的奴隶们只好躺在破草席上睡觉或是思考人生,有一些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什么。
我跟卫兵中管事的人说明了来意后我便前往那些转化者生前所居住的窝棚区查看,与我同行的还有三名来保护我免受奴隶袭击的卫兵,虽然我并不认为这些瘦弱邋遢的奴隶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就是了。
转化者们居住的窝棚与其它奴隶居住的窝棚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同样的简陋破烂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在粗略的观察了整个窝棚后我走了进去开始调查起来。老实说这窝棚里的东西还真是少的可怜,除了一些破烂不堪的草席和堆积在角落的石头就别无它物。
就先从草席上来看吧。这里的许多草席上都能找到一些不易察觉的黑色毛发,这种毛发坚硬又扎手,很明显不是人类身上的产物,这不由的让我想起了那些转化者脸上所长的毛发,看来这种将人变成怪物的转化可能并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
检查完所有的草席后我来到了角落的石堆前。我眼前这个石堆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将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和瓦砾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和实际用途。我拿起了几块石头进行查看,结果这就是极其普通的石头和瓦砾,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紧接着,我把窝棚里的支架和墙板都给检查了一遍,就连一些看起来像是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彻底确定窝棚里再没有其他线索后我来到了旁边的窝棚准备向奴隶们询问情报。
我们刚走进去整个窝棚的视线都汇聚在了我们身上,其中的眼神不乏怨毒和憎恶,但更多的是茫然和绝望。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是来问什么的吧?"
我审视着眼前这些有男有女老少不一的奴隶们,希望从它们身上发现点什么。
"不过在我提问之前我要先声明一下。在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中任何提供了有用情报的人都能获得特赦并成为庶民,有权在河岸镇享有一般平民所拥有的一切权力。"
对于没有任何自由可言的奴隶来讲这样的条件应该够诱人了吧。可事实上在我说出这话后奴隶们并没有多大反应,好像他们压根不在乎这一线生机一样。
"那么第一问。关于这个人类变成怪物这个事件,你们知道多少?"
面对我的提问奴隶们表现的毫无兴趣,有的人甚至重新躺了下来继续闭眼休息。
"没人吗?那么第二个问题,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还是没有任何人回话……一个都没有……
"看来你们似乎对这里的生活还挺满意的嘛!很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有谁知道这件事情的情况?不需要具体,有一点线索就行。"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的内心在这无处不在的恶臭中保持平静,但自己的话再一次被这些奴隶所无视后我心中那份平静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痕,或许现在直接使用武力能让这些健忘的奴隶们想起什么来。
"看来没人愿意改变自己的现状呢。没办法,你们就好好享受在这里的美好时光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窝棚里终于了有了动静。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杂乱的小女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个女孩的年龄约莫在十一岁左右,身材贫弱娇小,其苍白的皮肤让她起来像是有着营养不良。
这个女孩先是有些怯懦的环顾着四周注视她的人,紧接着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走到了我面前。
"那个……那件事情的话……我……我知道……"
女孩的声音很小,但不难看出她说出这话时已经鼓起了很大勇气。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对我爱理不理的奴隶们看到突然发话的女孩后其视线一下子就聚集了过来……看来这群家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嗯哼,还是小丫头你明事理。来吧,我们出来说。"
我说着便走出了窝棚向着闻不到恶臭的地方跑去,而那三名卫兵则全方位守护在女孩的身旁,毕竟她刚刚说出自己知情时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奴隶就向她围了过来。
当我们来到北门时那股一直环绕在我四周的恶臭彻底被夹杂着些许土腥味的空气所代替,我那乌烟瘴气的肺部也随之得到了净化。
"果然在这个世道上只有听话的孩子才会讨人喜欢。"
我将从卫兵那拿来的钥匙扔给了女孩,这是打开她脚铐的钥匙,也是给这个胆小的勇者的第一个奖励。
在看着女孩有些的笨拙的打开了锈迹斑斑的脚铐后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嗯……"
"这就好,只要你提供的消息确实可靠并帮助我们成功处理了问题那么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让你恢复自由。"
"诶?不是说了就能恢复自由身吗?"
"那也要看你提供的消息是不是有用啊,要是有用我自然会履行承诺,要是没用那就不好意思,我还得把你送回那窝棚去。明白了吗?"
"额……嗯……"
"那么说吧,关于奴隶为什么会转变成怪物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并期待着女孩的回答。而女孩像在整理思绪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声的回答了起来。
"魔女……对,这些事情都是蓝山魔女干的。"
"哈?蓝山魔女?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听起来就像是在骗我一样?"
我立刻用狐疑的眼光审视起女孩。
要知道蓝山魔女这一称呼可谓是家喻户晓,只要是经常旅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蓝山魔女的大名和她的故事。可这位知名魔女并非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而是出自于吟游诗人的启示叙述诗中。
看见我起了疑心女孩一下子就慌张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我没有骗你,那些大人们是叫她蓝山魔女的!"
"大人们?是其他的奴隶吗?"
"对。"
"哦~这可有点意思。你把具体情况给我讲一下吧。"
"嗯,好……好的。"
"那是好几天前的晚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到脸的女人来到了我们这里。她将那些大人们召集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事情,还拿了几瓶红色的药水给他们。"
"红色的药水啊,是用玻璃瓶子装着的吗?"
"对。"
"那他们谈了什么你知道吗?"
"不清楚,那晚上我觉得他们有些可怕就没敢靠过去。"
"这样吗……"
在得到这些消息后我不由的用手拖着下巴思考起来。
不得不说女孩所提供的消息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奴隶们为什么在我提出那样诱人的条件都不为所动了,毕竟他们都是参与者,说不定还是了解整个计划的人,而且这个计划似乎对他们至关重要……
看起来这件事情有些麻烦呢。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其他的情况吗?"
"没有了。"
"好吧,你说的情况确实很重要,不过在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前我还不能旅行承诺,所以你………"
"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动物般弱小的女孩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此刻的她脸上全是不安和害怕的神情。
"会被杀掉的……回去的话……我……我绝对会被杀掉的……"
说着女孩的双眼渐渐泛起了泪花,声音也越来越小。看起来这个小动物也很明白自己背叛了同胞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情,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能轻易背叛别人的人,倒不如说她并没有去背叛别人的胆量和勇气,除非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才能苟活下去的糟糕地步。这也难怪,就算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吧。"
我将手放在了这只小动物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眼神也尽量做出很温柔和蔼的样子。
"我现在虽然不能立刻让你重获自由,但肯定也不会把你重新扔回那狗窝里。"
"真的吗……"
女孩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我,虽然她的眼眶仍能看到泪水在打转,但表情似乎平复了许多。看来安抚任何小动物摸头与投食肯定是最有效的方法。
"当然。总之我会给你找一个临时住的地方,你就别担心了。而且,你摆脱奴隶身份的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说着我看向了窝棚所在的方向。这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刚得到并具有决定性因素的线索会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与大火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