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靠着木制的墙壁将一块水果味的方糖塞进了嘴里,可这份弥漫在嘴中的清甜丝毫不能缓解我内心的郁闷,而这一切都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在从小动物那得到了重要情报后我立刻跟议员汇报了此事并拿到了审讯许可,可没想到在这期间剩下的奴隶们居然发生了暴动。是的,这群手无寸铁的家伙居然向全副武装的卫兵们发起了攻击。刚开始卫兵还有所控制,但事情的发展很快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暴动愈演愈烈,还有一些奴隶甚至在暴动中转化成了怪物,而这也给了一个卫兵们拔刀的理由。于是,一场屠杀开始了。凭着精良的装备卫兵们轻松的就清除了暴动的奴隶,可在这场混乱当中奴隶们的窝棚也被点着,燃起来熊熊大火,而所有没有被卫兵清除的奴隶就这样葬身在了火海,这条线索也就此中断。
得到这一消息的我怀着极其郁闷的心情回到了酒馆并一直等到黑羽调查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考虑到案件的复杂程度我与黑羽就决定分开调查以确保效率,我负责奴隶转化这事,黑羽则是调查奴隶转化之前所发生的类似案件。
我将调查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阐述后黑羽也将她的调查情况告诉了我。
就黑羽的调查结果来看在今天发生的转化事件之前河岸镇就已经发生了多起类似的案件,只是这些案件都是零星且不太重要的事情,有些在一般人眼中就跟常见的街头斗殴差不多,
就拿发生的第一个案件来讲,那就是一个转化者在深夜袭击一个醉汉的事情。大概情况就是一个醉汉在街头被一个转化者追了好几百米后那个转化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而这个事情则被卫兵们当成一个疯子追人时不小心摔死来处理了。这样类似的案件还有很多,但都没引起重视,还是最近一阵子几个案件出了人命后卫兵们才加强了戒备。
黑羽还将那些转化者的身份整理了出来。他们有的是旅行者,有的是外地来的商人,还有一些是跟随商队而来的佣兵,总之转化者的身份各不相同,而且跨越了各个阶级,若不是这系列事件根本不会有共通点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也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调查。
"看来你们的调查走进死路呢!要怎么办?"
卫兵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手中有关奴隶暴动的报告,脸上完全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压根就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谁告诉你调查走进死路了?只是方向没对而已。"
"哦?那头儿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听到我这么说卫兵长好奇的走了过来。
"我说?你不打算自己动动脑子去考虑吗?"
"我当然也想过啦,只是自己动脑这事真的太麻烦了啦,我这人又不怎么灵光,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头儿你好了!我只要当一个忠实的爪牙就好。"
"是吗?那作为我的爪牙我给你第一个任务!去叫一桌这里最好吃的东西,然后去付账,完事后我再告诉你。"
"好啊,没问题。老板!给我们来一桌最好的饭菜,钱的话就去找卫队的财务报销!你看这样行吗?头儿。"
"可以,只不过你这算是挪用公款吧,没问题吗?"
"当然没有!倒不如说这刚好给了我一个能用公款的理由,要知道这些钱一直都放在那里花不出去也是很让人恼火,所以今天就借着这个理由大肆的放纵挥霍吧!"
说着卫兵长兴致高昂地转了个圈并摆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帅气但实际上很滑稽可笑的姿势对着我,其脸上的笑容更是愉悦了几分。真搞不懂这种家伙是怎么当上卫兵长的。
"不过在那之前头儿你还是告诉我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吧?"
重新站好后卫兵长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而其余几人的视线也汇聚到了我身上。
"好吧,小动物不是说过吗,那个自称是蓝山魔女的女人给了奴隶们用玻璃瓶装的红色药水,你们看,就是这种瓶子。"
我走到桌前将一个小型的正方体玻璃瓶放了上去并解释道:"这是在奴隶暴动后我在尸体堆里发现的瓶子。这种玻璃瓶的烧制工艺并不简单,只有有一定的实力和足够经验的作坊才能制作,而这一带地方又有哪里会有这样的作坊能生产这种玻璃瓶呢?"
"这还用想吗?那当然是我们河岸镇啦!啊~头儿你的意思就是找出是哪个作坊出售过这样的瓶子然后以此为基础查出最近一阵子有谁买了这类瓶子是吧!"
"正是这样,只要明白这瓶子的出处我们就可以慢慢筛选疑犯了。"
"是吗?那现在就行动吧。"
原本一直老实呆在桌边的黑羽突然站了起来,大有一副立即动身的架势。
正当我打算吐槽的时候卫兵长就已经双手按住黑羽的肩膀将她摁回了位子上。
"去我们肯定是会去嘀,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老板,上牌!"
卫兵长叫完没多久老板就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副木牌摆在了我们桌前。于是,一场让所有参与者游戏体验极差的卡牌游戏就在卫兵长不停闹腾的声音里开始了。
在这好事的卫兵长的号召下好几个陌生的大叔加入了这场卡牌对战,我则觉得一味的赢着没有任何意思,所以在吃完一顿奢华的晚餐后就与黑羽还有小动物一同回到房间中休息了,而卫兵长则与众多大叔彻底喝嗨了,就算我把房门关的死死的都能听到他们那鬼哭狼嚎般凄厉的叫声。
酒馆中的客房没有好坏之分,都是一个房间里面摆上几张简易的床就算完事,但环境还算不错,看来老板每天也是用心去打扫整理了的。
我在房间的角落点上了一小瓶防虫熏香然后万般疲惫的瘫软在窗边的板凳上尽情感受着吹来的清风,而在身后那个被我捡回来的小动物正蹑手蹑脚的给我做着肩部按摩,虽然力度有些偏弱可有人侍奉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从骨子里涌起了舒适和怠惰。
当我试着放空脑子去享受这份安逸时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浓厚的困意在不知不觉间就占领下了我的全身,充斥着混沌的梦魇也随之降临。
在那模糊不清的梦境中我一直行走在一座早已废弃的高楼之中。在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是扭曲颠倒的,不存在着任何秩序与规则,而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旁不停的低语着。这个声音听起来诡异又怪诞,其发音更是人类无法做到的,但奇怪的是我却能清楚的明白这声音的含义……
是的,这声音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也在指引着我通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突然我的脸颊感触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没错,在感觉到像是有某种液体滴在我脸颊时我原本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我便看到了被笼罩在清晨尚为朦胧的阳光之中的房间以及一只正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的小动物,而刚刚我感觉到的温热液体则是她留下的几滴泪水,其的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就是最好的证据。
仔细分析一下,这个房间里有四张床,不管怎么分这只小动物也不可能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按照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在我睡着后主动跑过来贴着我睡,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黑羽怂恿了她……等等,这不对吧!黑羽???
在否决掉脑中出现的荒唐想法后我用力推开了还在酣睡的小动物就起床洗漱。做完这些之后我又拎着刚刚被我推倒在地的小动物一同向着一楼走去。
刚下完楼梯我就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大叔横躺在地上,听他那沉闷的呼噜声不难看出这家伙在这冰凉的地板上睡的还是惬意的嘛。
对着大叔的脸踩了两脚后我便向着柜台的方向走去,此时黑羽正在那里吃着早餐,途中我还看见了好几个同样赤裸着上身呼呼大睡的大叔,还有那个卫兵长,他不光上身赤裸,连下身都只剩下一条内裤,而且身上还被别人用颜料画了许多涂鸦上去。看起来他昨晚是彻底放飞了自己,而有着这样卫兵长的河岸镇估计也快完了。
"老板,来两份清淡点的早餐,记在那个被当成画板的白痴的账上。"
我来到柜台前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抵着中指猛弹了一下小动物的额头。
"呜哇!"
在我这会心一击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小动物看起来总算是有了一点精神。
"看起来你睡的很香的嘛,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听到我这么一说小动物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惊慌的低下头了不停的道歉起来,可能是因为犯了错误而害怕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小上几分。
因为奴隶们的暴动我与小动物达成的约定也就无法生效,要是把她交给卫兵她肯定会被处理掉,于是一时善心大发的我就利用自己手中现有的权限将她的所有权转入我的名下,就这样我成了她应当好好侍奉的主人并要周到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以及满足我各种糟糕的兴趣。虽然我并没有长期收留她的打算但至少在河岸镇的这段时间我并不会把她放掉或者转手给别人。
"算了,比起这个还是吃早饭吧。"
谈话间老板已经将盛好的粥和事先煮好的蛋端了上来。
"诶……我……我可以吃吗?"
"一般来讲是不行,可我看起来是那种不讲道理还爱欺负弱小的奴隶主吗?"
"不……"
"既然知道那就给我好好坐下吃东西!吃完后再从内心里感谢我一万八千五百七十二万次!明白了吗?"
"好……好的!"
小动物得到指示后立刻就坐上了板凳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了一点粥品尝起来。在这份美味的攻势下小动物进食的样子也从拘谨小心慢慢变成了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视线。
"说起来黑羽你追查的那个邪教有消息了吗?"
"没有,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是吗?那还真是太好了。"
"什么意思?"
听到我这样说黑羽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微微地歪了歪脑袋。
"也没什么,我只是庆幸你不用再分心去调查那档子事而已,毕竟我也想早点了结这一切后拿钱好好去挥霍一次。"
"无聊,就算真的有那邪教的消息我也不会扔下手头的工作去顾及那边,说到底那种把人变成怪物的恶心家伙我就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那就好,这样我也可以腾出点时间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对了,你知道玻璃瓶该去哪里查吗?"
"能够制造玻璃的地方?"
"那确实是重要的调查对象但并非全部。事实上一些铁匠铺也能制造这样的瓶子,还有一些外来的商人也会将其他地方带来的瓶子作为商品出售,而且像药水工坊和炼金行会也会常备这类瓶子。"
"听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地方都要查一遍吗?"
"那是当然,只不过是有条件的查找。"
我从包中拿出了捡到的玻璃瓶子将它递给了黑羽并带着些得意笑容的解释道:"仔细看看这个瓶子的底部,是不是有一个树叶的图案?"
"确实。"
"这个树叶图案是一个标记。有些制作者为了将自己的产品与其他人的区分开来就会在模具里刻上独特的图案,而我们的调查就按照有树叶图案的瓶子来查找。怎么样,是不是……喂,你这就打算去啊!还早着呢。"
黑羽没有回话而是起身拿上玻璃瓶子就向酒馆外走去,连早饭都没有吃完。
唉,真是不可爱的家伙,还是小动物有趣一点。嗯哼,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欺负一下她呢。
有了这个单纯好懂的小动物的存在这顿早饭我还是过的相当愉悦的,因此今天的调查我也是干劲十足。
根据我对黑羽的了解她多半会先去铁匠铺或是玻璃工坊调查, 既然如此我就去药水工坊和炼金行会去瞅瞅吧。
理论上我的推断不会有任何问题,但那终归是理论,而现实是异常残酷复杂的。就拿我去的第一家药水工坊来说,老板一听说我是来调查的脸马上就板了下来,提供消息也是各种不配合和糊弄,最后这货从我身上骗走30钱贝后才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教训我以一名旅行商人的身份来到了第二家工坊。我的打算是谎称自己想要进购一些药水为由来伺机打探消息。总的来说这一方法很管用,老板在无意间将他所知有关这类瓶子的一切消息都告诉了我,只是这方法的耗时真的太长了……那个老板可是足足给我推销了一个小时的药水并附加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闲话,为了摆脱他我还买了几瓶价格不菲的香水才脱身。
前往第三家作坊的时候我干脆使用了一个炼金爱好者的身份,这也符合我的设定。
相比于前两次我这一次的调查进展还算顺利,在讨论药理与药剂煎煮方式中我顺便打听到了需要的情报。原本我以为这次的调查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可谁能想到在我准备离开之际老板居然向我求婚了……没错,这个三十多岁的地中海家伙居然向我求婚,还是一幅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样子……
面对老板的纠缠我也是很感动,于是我从卫兵营叫了两名盖世城管来用一些略显粗暴的手段让老板从无聊的幻想中回归了现实。
相比之下去炼金行会调查的时候一切都挺正常的,除了让我帮他们在调配药剂时打打下手外。
直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糟糕的精神状态回到酒馆。
刚坐在椅子上我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同时一直呆在角落写着什么的黑羽拿上了桌上一张长长的草纸走了过来。
"瓶子的生产商找到了,是一家在市场的玻璃作坊。这家作坊每个月都能收到不少制造这类瓶子的订单,买家大部分都是从事药剂制作行业的。"
说着黑羽将草纸递给了我,在这张纸上面写着许多的名字、职业、日期和数量这些东西。
"因为在调查途中看到你跑到药水工坊里晃来晃去所以我就把调查重点放在了那些零散的商人身上,这上面写的全都是购买了这种瓶子的人。"
"只有十多个么,还好并不是很多,不然我真的会吃不消的。"
我随意的瞟了一眼草纸上的内容然后将它放在了一旁并用疲惫的眼神注视着黑羽。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我开始讲述起今天我的收获。
"老实说大量买进这种瓶子的人基本上都是药水工坊的老板以及炼金行会的人。虽说这种瓶子在这些人手中的销售量不错可基本上都是以装着某些药水且小量的形式售卖出去的,很少有人会买空瓶。要知道我们所找的蓝山魔女可能是一个会鼓捣药水的家伙,那么我们就把重点放在那些买空瓶的人身上。"
"为什么重点在空瓶?不是所有这种瓶子都有可能吗?"
"话说这么说没错,但就现实来考虑装着有药水的瓶子价格比空瓶子贵了许多,一来那样成本太高,二来把瓶子里的药水倒掉再装进那种把人转化成怪物的红色药水又太麻烦,而且瓶子里药水的残留可能还会对将要装进的药水产生影响。除非那个蓝山魔女是一个不择不扣的蠢才才会做这样不划算的麻烦事情。"
听到我的解释黑羽赞同的点了点头,而我极不情愿拿起刚放在一旁的草纸看了起来。
"现在我们就来筛选嫌疑人。首先,这个做生意的男人买一个瓶子做什么?可能是用来装记账用的墨水,所以排除。那这个渔夫呢?他买瓶子可能是用来装点烈酒或者鱼饵,这听起来有点问题但没啥大影响,所以排除……这个人也可以排除,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嗯哼!这个家伙挺可疑的,可以留下……那这个呢……"
在一番简单的推理排减后我筛选出了可能与蓝山魔女有关的可疑人员,加上我这里调查出的人共有五个,分别是买了四个瓶子的佣兵、买了三个瓶子的猎人、买了十二个瓶子的圣树祭司、一个买了十个瓶子的不明人士和一个买了七个瓶子的迷之药剂师。
那么,我们要找的目标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