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小心的让樱庭的身子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下,自个就直接趴在男孩儿身旁喘气。当他们冲上楼梯拐角,佐仓便能用余光见到一团黑糊糊的影子从楼下的阴影处踏出来,那团影子似乎抬头望了一下他们,随后,便重重的踩上一阶台阶,发出“啪嗒”的脚步声。
佐仓捏了捏涨得发酸的小腿肚子,撑着墙壁将身子支起来,望向楼梯下面。那影子似乎并没有追上来,没有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就像蒙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
女孩儿转向蜷在墙角的樱庭,蹙起眉,担忧的将脸庞凑近到男孩儿身边去。
樱庭将眼睛慢慢睁开……依然有如针扎般疼痛,涌出的泪水将视线模糊得乱七八糟。渐渐那些液体从眼眶中流淌下去,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虽然还是宛如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男孩儿用手背揉搓一下眼睛,刺痛感也缓和了不少。
模糊感渐渐消去,佐仓的脸庞一点点的在男孩儿的眼里清晰起来,她贴得如此的近,仿佛睫毛就要戳在樱庭的眼珠子上。男孩儿吓得赶紧缩了缩身子,脊背轻轻撞在墙壁上。
“你没事儿了?”佐仓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男孩儿的肚子,“疼吗?”
“我没事儿了。”樱庭冲女孩儿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虽然因为佐仓戳的那一下,疼痛感就像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从男孩儿的肚子上荡开,一会儿便爬满了全身,但他紧咬着牙,做出一副没所谓的模样来……双手扶着墙壁,忍着疼痛慢慢站起来,“虽然还是有点儿疼,但没关系的。”
“哦。”佐仓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靠在楼梯扶手上,开始按摩她的腿肚子。
脚步声还没有响起。
佐仓边给自己按摩,边扬起脑袋。莲实那小小的身影甩下他们,跨上台阶,往更高层跑去。此刻她正趴在通往天台的铁门边“跨擦跨擦”地摆弄着什么。
他们没人说话,歌声依然在继续。
If you got a lady and you want her gone
But you ain't got the guts
She keeps naggin' at you night and day
……
不真实。佐仓想着。
爆炸的轰鸣声被扔到了脑海的深处,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一点儿也听不见了。围绕着女孩儿耳旁的现在只有这吵闹的歌,噼噼啪啪的音乐。夕阳透过窗户洒下来,铺在她胳膊上。他们就像逃课出来想上天台晒晒太阳一样,懒洋洋的靠在楼梯口,等着同伴搞定天台的锁。
一股味道闯进佐仓的鼻腔,在她的脑子里乱窜,勾着那轰隆隆的爆炸声,拽到女孩儿的面前来。
血的味道在她周围跳动,佐仓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有的是在爆炸中受到的新伤,有的则是昨天从山上滚下来的伤口裂开了……女孩儿的衣服被染得血赤糊拉的,看这模样要感觉远比她实际受到的伤害严重得多。
女孩儿皱着眉头,抽动着鼻子。
那味道并不是从自己身上飘出来的……气味闻起来更黏稠,不像流动的液体,而更像是一滩沼泽……女孩儿从地上爬起身,顺着味道走过去。
那气味的源头就在不远处,从楼梯口往左走跨过一处杂物间,有一处窄小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看着比杂物间也大不了多少。窗户的窗帘拉起,看不到里头的情况,那气味便是从紧闭着的门缝里飘出来,若仔细看,便能看到有黏糊糊的红色液体,正一点点从门下的缝隙里渗出来。
门上挂着牌子,这里是广播室。
佐仓咽了口唾沫,向门把伸出手。
就在指间即将碰到前,一双手臂紧紧的搂上了女孩儿的胳膊。莲实那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吊起来,她拽着佐仓的胳膊,把她从门边上扯开。
佐仓瞪着广播室的牌子,回过头望向拽着她的莲实,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没等佐仓说话,小女孩儿便将掌心里攥着的那枚黑黝黝的粗大锁头,递到佐仓面前炫耀式的颠了颠。
“你……”女孩儿眨了眨眼,“你怎么捅开它的?”
莲实只是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回答。拽着佐仓到楼梯边上,从靠在墙边的樱庭招了招手,“樱庭哥,快动呀,”
“趁着他还没攻上来,我们要赶紧上到天台去!”
樱庭胳膊肘抵着墙面,将身子支起来。他望着那个在天台门边上冲自己挥手的小女孩儿,疑惑的皱起眉头,“但上到天台以后呢?我们能……”
男孩儿问题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樱庭的视线追着那声音撇向楼梯的拐角,正看着一枚闪烁着银光的硬币撞在墙壁上,在地上弹起一道高高的弧线,飞跃起来,向自己扑上来。
硬币撞到了一道淡蓝色的屏障上,反弹回去,砸在通风口的窗框边上。在弹跳的过程中,这枚硬币开始发光,且越来越明亮。直到这时候,那光芒便膨胀起来,火焰扣开硬币的金属表面,一瞬间爆发出来。
轰隆
楼梯摇晃起来,碎石被从四周围剥离。尘埃满布,在一瞬间将整个楼梯间淹没,在他们身旁旋转。樱庭从楼梯旁退了两步,将手臂挡在眼前遮挡漫上来的灰尘,冲天台门边的两人叫喊,“楼梯快塌了,快上去!”
他们的视线相交,樱庭注意到女孩儿们的视线。两人站在摇摇晃晃的楼梯上,却瞠目结舌的瞪着自己……自己身后……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夕阳穿过窗户,透进盘旋在走廊里的尘埃,将那灰扑扑的尘埃染上些许漂亮的橙黄色。播音室的门安安静静的敞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抚摸着门框顶端,大步从里面跨出一步……黏糊糊的血沾着细小的骨头水平,被男人的裤脚带着飞溅起来……背着光,男人的脸庞黑乎乎的,看不到他的五官。就像一道摇曳的影子,又宛如故事里的鬼魂。
那鬼魂从影子里探出手,伸向樱庭纤细的颈脖。
Dirty deeds, done dirt cheap
Dirty deeds, done dirt cheap
Dirty deeds, done dirt cheap
(Dirty deeds and they're done dirt cheap)
(Dirty deeds and they're done dirt chea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