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村庄在幽静的夜幕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海中月的熄灭太过突然导致村子里的人们在逃离时甚至来不及携带太多东西。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阿娅才能顺利地在村庄里找到不少物资。
“门都不关啊……”阿娅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了村庄里看起来最体面的一间庭院，厚实的双开实木门半敞着，里面院子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杂物，看来走得的确是匆忙。
在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不少食物，不少需要加工才能食用的直接无视掉，剩下一些鱼干肉脯之类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拎着一袋红薯干，嘴里嚼着一截肉脯出了门，村庄的路上还是和进来的时候一样荒凉，充斥着让人不安的死寂。
但阿娅却并不怎么在意，既然没动静就说明那些暗之形还没追上来，就算追上来了，自己打不过还跑不了吗？比起那些怪物的威胁他倒是觉得黑漆漆的感觉更让他害怕。
啧，自己怕黑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硬着头皮在黑漆漆的街道上走了几步，阿娅灰溜溜地回到刚才找食物的大户人家家里又翻了两个因为几天没人添油已经烧干净的油灯和几根蜡烛，补了油点亮了灯才重新走了出来。
“没想到你不怕我创造的孩子们却怕黑，你是小孩子吗？”
侧后方的院墙上忽然传来明鳞的声音，阿娅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回头，一副扑克脸瞪着坐在墙头的少女：“你这么喜欢吓人吗？”
“你不是没被吓着吗？”
“呵……呵。”阿娅干笑了两声不吭声了，没吓到个鬼，你以为我刚才几秒钟没回头是在干什么，刚才脸都差点抽筋了。
“比起那个，”阿娅平复了一下心情，“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如果还想说什么的话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不打算妥协。”
“当然不是。”明鳞二号摇了摇头，“只是无聊想跟你聊聊天而已，我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和一个真正的生命聊过天了。”
少女托着腮笑着说到，随后双手撑着墙头直起身子纵身一跳稳稳落地，慢悠悠地走到了阿娅身边指着他手里的那个袋子：“刚才在院子里找到的红薯干不介意分我一点吧？”
阿娅打开袋子让少女拿了一根红薯干，自己也咽下嘴里的肉脯接着叼上了一根，依然有些警惕地看着她，“真的只是聊天？”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反正我已经在这里了。”少女玩味地看了阿娅一眼，让阿娅有种“虽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啧，不管了，大不了万一那些暗元素追上来我扭头就跑，反正那种东西也追不上自己。
……
“进度不错嘛！”
距离神祈舞祭还有最后一天，蒂兰依然如过去几天一样在庭院里陪着绚子练习被自己强行安了个神祈舞名头的舞蹈。
嘛，算不算是神祈舞另说，反正绚子跳这舞的效果比神祈舞不知道好了多少。说真的，绚子练这舞的进度相比神祈舞简直就是神速，第一天看着蒂兰跳了两遍以后自己就跳得有模有样了，一度让蒂兰怀疑她之前跳神祈舞时笨拙的样子是不是在演自己。
而让绚子又跳了一遍原本的神祈舞后，那副认真劲又实在不像是演的。蒂兰确认了一件事，绚子的运动神经大概是有针对性的，反正神祈舞就死活跳不好呗。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这支舞的完成度不会差，再加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演出服装和音乐，到时候有没有神祈舞本身应有的神圣感无所谓，但绝对够吸引眼球够刺激。
“对了，除了跳舞，别的我交代给你的有练习吗？”
想起很重要的事情，蒂兰很严肃地走上前按住绚子的双肩问道。
“诶？别的？”
“对呀，像是签名、握手会和自我介绍什么的。”
“为、为什么要练习这些？神祈舞祭不是只要上台跳完舞就可以了吗？”绚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发现蒂兰的表情一下子就愤怒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谁告诉你我们是在为了什么神祈舞祭在练习？我们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制霸海息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成为晨曦国的国民偶像然后走向世界啊！你以为本小姐的偶像策划只是开玩笑的吗？”
莫名其妙忽然热血起来的公主殿下振臂大声地说到。
“我说，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这个只有七天的世界哪来的星辰大海啊。”
小世界之外的夹缝中随时观察着蒂兰这边进度的明鳞一号无语地发了条语音到蒂兰的脑子里。
有点后悔，果然自己当初是不是该把他们两个对调一下再扔回去？
……
与此同时，阿娅的处境相当的微妙。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面前少女的路数了，一开始上来说让自己不要按明鳞一号的去做，还派暗元素来追杀自己，可现在却又和自己很和平地一边在村庄里散步一边聊天？
这也太诡异了。
但少女却似乎说得很畅快，真的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已经许久没有跟别人交流过的人心中积攒了很多话，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她说了很多，有许多以上帝视角看到的在这个小世界中发生的趣闻轶事，也有些关于她自己的过去。
作为“明鳞”这个个体的一部分，少女也继承了明鳞的不少记忆，倒是让阿娅对她有了不少认识。
明鳞来自于东大陆。阿娅对于那片与西大陆隔海相望的大陆知之甚少，而按照明鳞二号的说法，东大陆也和西大陆一样，拥有和魔界类似的次位面。
但那个次位面不论是环境还是层次都比魔界之于西大陆高了不少。
那里被称为“仙界”。
如字面意思，神仙所居的世界。虽然称呼完全不同，但按照她的描述，仙界中仙人的能力应该是对等于西大陆的神明的。
而如果明鳞的这部分记忆属实，在明鳞还在仙界时，那里曾经有过超过一百位仙人。
这个事实差点把阿娅给吓傻，西大陆这边达到了神明层次的两只手数的过来，东大陆一下子就是十倍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仙界和凡间存在的壁障近乎无法突破，大部分仙人都无法降临下界的话，西大陆大概早就被东陆所统治了。
“仙人呢，分成两种，一种是下界的修仙者越过层层障碍，最后经历天劫洗礼将一身法力转化为仙灵后跻身仙界，另一种就是和我一样，直接诞生在仙界的孩子，天生就能够运用仙灵驱使天地法则。”
“就是所谓的仙二代吗？”阿娅忍不住吐槽。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啦……”明鳞二号翻了个白眼，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涨姿势了，原来神明也会啪啪啪ㅍ_ㅍ。”不知道是不是和蒂兰一起待久了，阿娅的吐槽也越来越公主殿下化，犀利而不失H。
少女有些气结，但却又一下子想不到如何反驳只好作罢：“总之，仙界在凡人眼里本身是很美好的地方，又因为每一个下界飞升的修仙者都一去不复返，在凡间就越来越神乎，最后变成凡人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加诸于仙界之上。”
实际上仙界比起凡间也不过是灵气充裕许多，风景秀丽但也与凡间美丽的风光相去不多，仙人的寿命悠长但也有极限，根本就没有凡人珍宝遍地极乐永生的幻想。
“本来如果仅仅是这样，一切维持下去的话也无所谓，对于凡人而言不过是有一个美好的寄托，对于修仙者有一个为之努力的方向罢了。”
明鳞二号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但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异变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东方大陆。凡人对此毫无察觉，但东陆那些自称“地仙”的强大修仙者发现了，仙界的仙人们也发现了。
法则的异变。
和西大陆的修行者还有神明不同，东陆的修行方式一开始就将就天人合一，从一开始就讲究与法则融为一体的方式。这使得修行者哪怕在还未达到仙人的层次时也可以发挥西大陆圣阶难以实现的威能。
而仙人则更是如此。
对于仙人，法则的吞吐就和平时呼吸一样自然。而那些法则的异变，对人而言就像是周围呼吸的空气成分突变一样。原本78%的氮气和21%的氧气忽然变成了百分百的纯氧，几乎是致命的。
当然，仙人毕竟是仙人，如果仅仅如此还是可以逐渐适应和理解法则，重新找回对法则的掌控。
但伴随着法则的异变，在原有法则基础上建立的仙界也发生了剧烈的动摇，然后……
“仙界坠落了。”
坠落并不是物理上的从天而降，毕竟仙界从来就不是在天上，而是存在于与东陆平行的空间中。所谓的坠落是在东陆的海岸外突兀地出现了三座仙山。
“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当时人类的书里这样记载了那里。”少女垂下眼帘，声音愈发森寒，“他们说，自己是去求不死之药……”
“哼……求？好一个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