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鳞沉默不语地盯着源看了好一会，把源看得脊背发凉，怪事，明明自己才是应该占据主动的一方怎么反而会有这种感觉。
还是说这是什么仙人自带的光环吗？
“哼……”明鳞合上手里的旅游手册，俏脸上露出不爽的神情，一只手摸了摸脖颈上锁仙石材质的颈环，“你有能耐算计到锁仙石的存在和我复生的时间地点，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才能解决的吗？”
“当然有。”
源叹了口气，“咱也只是个人类而已，又不是你们这样的仙人或者神明。”
“人类……你？”明鳞挑了挑眉，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昂。”源仿佛很自豪地昂起了头。
“……罢了，”明鳞摇摇头没去在意，“说来听听，你用锁仙石困住我以后还敢对我提的要求是什么？”
“不不不，当然不是要求，是请求，请求。”源搓了搓手陪着笑，真的就像是人到中年的公司小职员求人帮忙办事的态度，看起来有点贱兮兮的。
明鳞真的纳闷了，在她看来，源也触及了法则，就算跟仙人比不了，也至少是远超凡人的境界了，这种卑微的态度是哪来的啊？
“有点意思……说说看。”
“其实吧，我希望能够让神州上重新出现一位神明，或者说真仙。”源认真地说到。
“……”明鳞沉默了一会，失笑道，“这不是很简单吗？你自己都说了，解除这个，仙人还是仙人，真仙不就在你面前了吗？还是说……你想加附加条件？比如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真仙，就像那个被你控制了灵魂的有翼生物一样？”
源却仍然是板着脸严肃地说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首先，我希望见到的是一个‘真仙’。”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明鳞脸上的浅笑也消失了。
“这样啊……你看出来了。”明鳞有些挫败地说道。
融合了两个分身之后，明鳞的确可以算是复生的仙人，但“复生”这种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虽然有仙人，有神明这样规格外的存在，但他们却不是神话中的那种神，不论是东方的仙界还是西方诸神，他们其实也是从最普通的生灵一步步摆脱桎梏登临神境的。
说得极端一点，神明和仙人也不过是实力超强的普通存在。他们能存在很久但不是永生，能毁天灭地但是也会死去。
毕竟人被杀就会死。
而明鳞的复生说来也是有点投机取巧。她的情况是身体陨灭仙灵尚存，而晨曦国毁灭的那一次分阴阳也将她自己的仙灵一分为二，之后是经过了千年时间修复仙灵再利用阴阳二气塑造身体才能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天地初开，气分阴阳，但自己塑造的身体终究是缺少了先天的一点本源。仙人和西方神明依靠信仰不同，完全靠自身沟通天地，这一点点玄之又玄、甚至连普通人都有点东西，反而让你没办法成为真仙。”
“你很清楚啊。”半晌，明鳞开口。
“哈哈，过奖啦，做了一点小小的研究而已。”源立刻嘿嘿笑了出来，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正经是装出来的。
“不过，就算不是真仙又如何？除了真正的神或者仙人，也没有存在能战胜我。”
感觉自己有点被瞧不起，明鳞那沉睡千年前少女的心性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了些。
——虽然说得也没错。那一点重塑躯体时缺少的本源也不过是让她在九十九点九九和一百之间停留，圣阶、领域那种还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的差老远了。
“的确。”源摊开手，“但很遗憾，我所期望实现的事情，如果缺少了一位真正的神明可实现不了。”
“你想干什么？”明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呵呵，保密。”源竖起右手食指封在唇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明鳞倒也干脆，你不说我就不问，好歹也是个仙人，谁还稀罕你那点小秘密了。
“况且，听你的语气，是否答应你的请求还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吧。”
“那当然，明鳞仙人拒绝的话我会有点难办啊。”源愁眉苦脸。
“哼，那你就难办去吧！”明鳞好像小女孩生闷气一样转过脸去，双手环胸。虽然说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就是讨厌源。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明鳞总有这种感觉，这个看起来如邻家少年，温柔又帅气的家伙，摆出来的笑脸后面隐藏着另外一种情感。
仿佛是……对世界的不屑一顾。
“反正我不会帮你的。倒不如说，你以为我至今的苦难是谁带来的，人类这样肮脏卑鄙的猪猡还妄想得到我的帮助吗？”
没错。明鳞忽然就坦然了，甚至还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以期能激怒源，如果能让他恼羞成怒杀死自己，倒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至少，不用继续为脑海里分裂的想法而头疼了。
“哇……你这么说我有点伤心啊，我可不是那啥M，没有被美少女踩在脚底下还能兴奋起来的天赋，被骂猪什么的还是会有点难过的。”
源，完全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嘤嘤嘤了几声，反而让明鳞有点无语。
这个家伙，是认真的吗？
“不过，你刚才是说了‘肮脏卑鄙的人类’吗？”
源的声线陡然一变，忽然就森冷起来。
“没错。”明鳞倒也没有被这二度突然切换的情绪所动摇，好不示弱地望着源。
“你说的真对。”
下一刻，源深以为然地点头，一脸的深恶痛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修仙者屠了岛还被一路追杀把救命恩人给杀了的那个。
“卑鄙、肮脏什么的不就是臭不要脸吗？而且还有不少人类是那种僵尸敲开他们脑子都会骂骂咧咧走掉的呢，明鳞仙人你还是见太少了啊。”
源忽然激动了起来，“当年那些屠了仙岛的修士再怎么说也是利益驱动的，最多也就是坏而已。要是真的看了那些蠢的才气呢。”
“我跟你讲，我以前见过有个国家国内发生了大瘟疫，国内严防严控内防扩散外防输出，全国停工停产两三个月的时候几个邻国还在一边嘲笑这个国家防控不得当医疗卫生条件落后一边抨击说什么不让人民出门侵犯了人权，还说如果是换作我们自由民主的世界灯塔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两个月以后第一个爆发瘟疫的国家都控制得差不多了，反倒是那几个邻国开始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说哈利路亚，各路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啊，对了，那个自称灯塔的国家大统领还对公众说我们防控得很好都特么是最开始爆发的那个国家的锅，在我们国家一切都是自由的，包括瘟疫也是自由的……”
“然、然后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鳞忽然有点想听下去。
“然后，那位大统领被自己的国民塞进加农炮里以极快的速度射上太阳了，啧，白嫖了一趟登日之旅，羡慕死我了。”
源咂了咂嘴，又补充了一句，“再后来那个皿煮灯塔国的调查员发现他们大统领其实是某国派来的卧底，这一切都是阴谋。”
“噗……”明鳞转过脸去捂着嘴，身体轻微地颤抖，好像忍得很难受。
尽管已经很努力忍耐，但无奈睡了千把年的笑点还没有恢复到能完全忍住的程度。
“你……是故意编出来逗我笑的吧！我用我的仙灵赌你绝对是故意的！”
终于平复了心情，的明鳞转了回来，眼角还带着一滴憋笑挤出来的眼泪，羞愤地喊道。
“我发誓没有，这不是仙灵的问题，wuli信赖啊母鸡几！而且明鳞仙人你在海底睡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人类，所以呢，还是先告诉你一件事，现实世界可比你能想象到底魔幻多了。”
“……”
“怎么样，听了这些是不是觉得人类这个物种出些什么奇葩都不值得奇怪了。而且这点东西都还只是基本操作呢……”
“什、什么？还有更夸张的吗？！”
没见过世面的仙人终于绷不住了，惊讶地张开了小嘴。
“所以说啊，”源语重心长地说到，“仙人你要是因为人类的修士做得那些混账事生气、恨他们没问题，但是把自己弄得精神……啊不是，元神分裂就没必要了。你不心疼自己我都心疼你啊，这么可爱一女孩子呢，美少女可是人类……不对，世界的瑰宝。”
明鳞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坑里，但偏偏又爬不出来。
“总之——”
源竖起一根手指，“明鳞仙人，你认为的人类比你所仇恨的‘修仙者’那一类人有意思多了，与其毁灭，你不觉得逗傻子玩有意思多了吗？”
“然后，很巧，我这里有求于你的事情恰恰和这个有关系。答应的话，我可以接着带你观察各种人类迷惑行为哦。”
“综上所述，仙人，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源微笑着朝软榻上坐着的少女伸出一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