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人选只剩下……”
阿娅和蒂兰同时将目光移向自己之外的几个人，同时说道。
“星见和项翎谁比较合适？”
“要不我们把小天使搬过来吧？”
“……”
场面陷入带了些许尴尬的安静。
“你是魔鬼吧？小天使都变成这样子了还要迫害她！”阿娅惊了。
“这不是出于实际考虑吗？小天使都已经被往身体里塞了一个圣灵了，再多一个神魂没准就负负得正了呢。”
蒂兰理不直气也壮。
“抱歉了，各位，我不会去承载仙灵。”星见稍微后退了半步，“蒂兰殿下，我说过，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从星见的职责中解脱出来，没理由再把自己重新困到新的责任里去。”
那不就只能让项翎上了？蒂兰的嘴角扯了扯，看了项翎一眼。天赋异禀实力超群还有实力提升的奇遇，真就拿了主角的剧本呗？
“我没意见，怎么做。”
项翎答应得很干脆，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并没有更优的选项了。明鳞脱离孔明的限制也只是时间问题，且不说仙灵会不会暴走，光是他们之间毫不顾忌地大打出手就已经能够给这座西楚的政治经济中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了，更不用说一个力量暴走的仙人后续带来的危害绝对远超西楚立国以来遭遇的任何天灾。
相比之下，自己冒着危险去吸收仙灵，只要自己的意志能够压倒她，保住洛京不说，对于自己实力的提升也是一步登天。
“简单，跟之前那小家伙一样待在阵眼就行，等孔明的领域把她放出来以后激活术式……嗯？”
魔龙落在了地面上，一只小爪子按在玄奥的花纹前输入细微而精密的魔力丝线准备激活法阵，突然警觉地抬起了头。
“卧槽什么鬼？”
不止是魔龙，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头顶能量的聚集程度堪称恐怖，虽然那里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湛蓝天空，可是确实有股极强的压迫感。
叮——
一圈灼目的光环突然在空中点亮，一大片的天空景象如同镜花水月破裂，破碎后的天空被黑白两色占据，两种颜色的气飞速旋转交融，就如同太极的阴阳鱼。
“好像不太妙啊……”
蒂兰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中那股已经积蓄到极限的力量就爆发了。
一道黑白混色如同泼墨的墨痕从天而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握着笔勾勒出一道笔画，将这个世界的一角涂去。
“嘶……开玩笑的吧？”
大部分人对神明的了解一直都仅限于口口相传或者宗教的神典，其中偶有提到“神迹”也大多是些气势磅礴却又空洞无物的辞藻。
而这一次，神明的威能，至少在破坏这方面所能做到的程度，终于真切地展现在了世人眼前。
宽度深度都达到百米的巨大裂谷，裂谷壁如同经过工匠的细致打磨一样光滑，从皇城东面开始延伸到洛京外围，横跨了上中下三个城区。
不论是安宁幽静的权贵居所、热闹喧嚣的市井街道还是肮脏混乱的贫民窟，在这属于仙人的一笔墨痕下都一视同仁，化作最纯粹的阴阳二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愧是神。”
体验过领域级力量的魔龙只怔了一下就回过神来，悻悻地评价道。他倒不是对威力有多惊讶，只是对这一击没有落在自己头顶感到庆幸而已。要是这一道墨痕落在这里，她们这几个圣阶就跟普通人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一击之后，天空的太极图案也消散而去，淡紫色虚影仍旧俯瞰苍生，视线尤其在那个自己的杰作上停留了一会。
而另外一个身影则勉强落地来到蒂兰等人身边。
孔明现在早就没有了刚登场时霸气侧漏掌控全场的冷静从容，一袭白衣都快被打成拖把布条了，惯用的古琴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就剩一个木头底。
“哟，新造型？”
魔龙幸灾乐祸。
“在下确实被打得狼狈，”孔明咳嗽两声，嘴角也沾了些血沫，“不过……在下是在魔龙兄的那一半领域里和她作战的，可惜那一片美景了。”
“你大爷的西尔维斯！”
“比起那个，”孔明一只手抵挡着暴怒的小龙崽张牙舞爪左抓右咬，扭头问道，“神明作成法阵？我能拖延的时间已经到极限了。”
“已经准备好了。”
项翎站在阵眼位置说道。尽管已经在尽力控制，但仍然能够听出一丝颤抖，而原因大概就在刚才毁灭了大片城区的那一击上。
就算成为了皇帝，就算是地仙、圣阶，在面对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时也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仅仅满足于现状，最终只有覆灭的结局。
继续向前，走上顶点，举目四顾皆是下山的地方才是自己所要抵达的。
“用身体承受吗？希望你能够压倒她的意志吧。”
孔明愣了愣，浅浅地笑了。
“那就开始吧。”
这一声宣告中，全城居民还没有从仙人一击的恐惧与震撼中恢复过来就又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周围、上空，那些原本停止了的法阵再度升起，重新聚集起巨量的能量供应神明制造。
法阵的发动同样惊动了天空的仙灵虚影。
作为灵体，她对于这个法阵相当敏感，立刻提升高度准备脱离洛京范围。但就在同一时刻，无数根同样由灵体构成泛着荧光的粗大锁链从地面升起，以惊人的速度直追有了退却之意的仙灵。
“都到这种时候了。在下可不会轻易地放你走。”
孔明从魔龙手中接过神明作成的控制权，心分多用同时操控了锁链组成各种各样的阵势追击仙灵虚影。
期间仙灵也试图反击，但以她掌握的阴阳二分，分解的对象仅限于物质，对灵体锁链的效果无限接近于零，反倒是阳气凝聚引发的阳炎爆炸有几分作用。
只是当锁链的数量太多时，这些击退锁链的技能也逐渐失去意义。无数的锁链刺向仙灵，在抵抗失败后紫色虚影几乎立刻被数条锁链贯穿了身体。
灵体锁链对于同为灵魂状态的仙灵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尽管虚影不具备发声器官，但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和无声的惨叫也足以让人想象。
“明——”阿娅下意识地向明鳞伸出手。
“别大意，那可不是普通灵体。”
孔明继续集中精神。现在最是考验精神力的时候，不过该说不幸中的万幸或者塞翁失马吗？他现在操控神明作成法阵的灵体锁链对付明鳞的仙灵虚影取得了令人惊讶的进展，这些原本用于仪式的灵体锁链居然在此刻展现出了强大的控制能力，就连暴走仙灵的挣扎也努力地抵抗下来，而能量来源恰巧就是仙灵暴走击穿领域的那一道墨痕所杀死的人的血气和灵魂。
被灵体锁链控制住的同时，神明作成法阵恢复后的最后工序开始了。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啊。”
蒂兰在边上看得真切，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回头看向项翎。
现在，一切压力都汇聚在皇女殿下的身上了。
……
我是谁？
项翎……华……翎？
江东军统帅，西楚帝国的皇女，未来帝国的统治者，还有……流浪乐师华宁的孩子。
黑暗之中，项翎不断询问自己问题以保持清醒的思维，但那黑暗中夹带的巨大信息量仍然重碎了她大部分的意识和记忆，仿佛被装在一个漆黑封闭的漂流瓶被投入海中，随着波涛暗流浮沉漂流，无所依存。
过去了无数的时间之后，她又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屋顶。
腐朽的房梁上支撑着残旧的房瓦，一只壁虎静候在房梁一角准备捕食靠近的蚊虫，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由腐臭的垃圾和劣质酒混合而成的气味，是刻印在年幼项翎记忆中无法磨灭的气味。
“娘……？”
项翎有些茫然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声。
不，这时候的项翎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姓氏，所知道的只有那个随母亲的姓名，华翎。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年**童的双手，很小，但因为平时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针织缝补活计已经起了些老茧。
自己的手……似乎不应该是这样，但又没有什么不对。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
洛京城郊，备份传送点二号。
这里是一座山坡的内部，源在准备是用土行符咒掏空了它，还考虑周全地准备了瞭望镜，可以随时轻而易举地遥望洛京城的状况。
安杰罗和薇拉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地板上那一具胸前开了一个大口子并且都能看到肺部组织和破损心脏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神经和血管接续，肌肉恢复弹性，皮肤拥有血色……
然后，源睁开了双眼。
即使是安杰罗，在见识过一次源的复活后也仍是对此感到错愕。
这可是复活啊，而且还是两次，完全违背了世界的生老病死的规则吧？
“哟，早上好啊。”
能不能不要把复活醒来这种事情说得和早上起床一样啊。
“哥，他们还是启动了法阵。”
相比之下薇拉就淡定多了，简单地把源“死”后蒂兰等人的举动描述了一下。
“明鳞的神魂有可能还是被封印。”
“没关系，她们能够承载神魂的只剩下活体了不是吗？也就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都会见证一位神的诞生。”
“那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