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了……你这家伙不会看路的吗？！”
尽管布莱德自己撞得七荤八素的，但被自己撞出去的倒霉鬼同样不好受，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毕竟有锻炼过体术，布莱德很快就缓了过来，看到这个躺在地上的受害者心里不免有些愧疚，怀着歉意伸出手打算把他拉起来。
“抱歉，刚才有些着急……嗯？”
“啊啊好痛……医药费不给我十个八个金币我就告诉巡卫把你抓起来……”地上的家伙还在呻吟，但在布莱德伸手时看清了他的脸后立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你你你！你是刚刚那个！”
“果然是你啊。”
没认错，面前这个被自己撞上的倒霉鬼就是之前试图偷走钱包的小偷，布莱德顿时有点想笑，原本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抱起双臂看着这家伙表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说起来我之前已经给过你几个金币了吧？而且，一个小偷还打算拿巡卫威胁人吗？”
“关你什么事！你也好不到哪去吧？体面人可不会看到巡卫的时候跟我一样扭头就跑。”见碰瓷没用，小偷阁下也干脆不装了，身手敏捷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反唇相讥。
啊这……布莱德一时语塞，虽然很想反驳但要说他做贼心虚也不能算错。
慢着。
就在布莱德准备怼回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说，我们应该还在躲巡卫的搜查吧？”
话音刚落，身后和前面的街口就已经同时出现了巡卫的身影，而且数量还不少，已经严严实实堵住这条街的两头了。虽然大部分人都继续去追赶其他灰区里跑路的家伙，但仍然有几个注意到了他们并靠拢了过来。
“你这个乌鸦嘴！”
小偷阁下也不淡定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寻找着可能逃跑的方向。
眼见两边的巡卫都围了过来，布莱德也无可奈何了，现在这个情况要跑路只能用点暴力手段了。
“嗯，确实是乌鸦嘴，所以小偷阁下，我就先走一步了，你自求多福吧。”
“呸，自求多福就……欸欸等一下，你什么意思？”小偷阁下立刻就反应过来布莱德话里的意思，对哦，这家伙能用魔法，从普通的巡卫手里跑掉本来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层，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于是围上来打算逮捕这两个人的巡卫看到其中一个矮小的家伙忽然就抱上了另一个的大腿。
“喂！你这样我动都动不了了啊！”布莱德惊了，他可从来没有和陌生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立刻就本能地感到不适。
“哼哼，你要是不带着我一起跑咱们俩就一起被抓进去，反正我只是个小贼，烂命一条，而你，魔法师大人，这么偷偷摸摸混在灰区里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吧？要是被抓住麻烦应该不会小吧。”
“你这家伙是流氓吗？”
“嘿嘿，过奖过奖，本来就是嘛——诶我还没准备好呢！”
布莱德叹了口气，冷不丁地聚集魔力向前后同时释放出抗拒火环推开靠近的巡卫，紧接着掀起狂风，在飞行术和轻灵术的加持下轻松地一跃而起跳上了屋顶——还带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凭本能死死抱住了他的左腿的小偷阁下。
当然，布莱德并没有满足于跳出包围，越上屋顶以后以自己能驱动的最大量风元素一路越过无数房屋，最后在与灰区相隔了好几个街区的东城一处平顶的房屋顶停了下来。
“这样应该追不上来了，”布莱德低声自言自语，巡卫的配置他还是清楚的，里面也有实力不错的骑士，但这种任务不至于让他们接手，而且就算来了，自己借助魔法加速逃脱应该也没几个人追的上。
“——你还抓着啊。”
布莱德低头看了一眼仍然倔强地挂在自己左腿上，除了双手仍然紧紧抱着外身体已经彻底吓瘫软了的小偷阁下哑然失笑。
小偷阁下足足缓了两分钟才勉强用手肘支着身体半撑了起来，勉勉强强抬起头看向布莱德，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是想杀了我吗？”
“啧，这话说的，我可是让你免于牢狱之灾的恩人啊。”布莱德一脸玩味地打量起这个小贼。
“喂，干嘛突然这么看我，怪恶心的。”小偷阁下翻滚了一下身体，往后拉开了点距离，有些警惕地看着布莱德。
“得了吧，我对男的可没兴……嗯？”
说起来，之前一路风风火火的一直没注意到，这小贼虽然一身破旧的罩袍，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仔细一看五官意外的清秀。
马萨卡……
“女孩子？”布莱德傻眼了。
“不是不是我是男的！”小贼又一个翻身顺手在屋顶上扒拉了一层灰抹脸上，欲盖弥彰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不是，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啊눈_눈。”布莱德捂着脸又叹了口气，“放心吧，就算我真是个色中饿鬼也不至于对未成年小女孩感兴趣啊。”
“你说谁未成年啊！我今年十五了！已经可以结婚了！”
“所以说果然是女孩子吗？”布莱德有点憋不住笑，眼神又有些不忍。
女孩说自己是十五岁的时候他真的诧异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十五岁作为王国习俗和法律双重规定的成年年龄，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虽然面容仍然稚嫩，但大约都有了成年人的身形，而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留着乱糟糟半长头发的女孩似乎和自己印象中十岁出头的模样差不多，宽松衣袍下的身体单薄得让人心疼。也就是因为这样，先前在巷子里被抢劫的时候布莱德才没有直接选择动手。
“少、少废话！”
尽管还是张牙舞爪的，但在布莱德温言之下女孩的情绪还是逐渐平静下来。
“总之……谢谢。”
女孩嗫嚅了一会，极不情愿地说道。
“这么不乐意就不要说了啊喂，”布莱德扯了扯嘴角，摆摆手，“算了，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道谢才帮忙的……说起来，为什么你不干脆跟那些巡卫走？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被带回去最多也就是被关几天吧。”
“啧，说的轻松。”
女孩不屑地咂了咂嘴，“我可不像魔法师大人你神通广大衣食无忧，而且我还有家人要照顾，怎么可能随便被抓进去啊。”
“有家人要照顾？”
布莱德有些疑惑，不不不，光看外表你才是需要被照顾的吧？
一提起自己的家人，女孩又振作了起来，努力站直了身体，尽管步伐有些踉跄，但还是朝着房檐边走去：“得赶紧回去才行……”
“喂！你现在这样连这房顶都下不去吧？”布莱德叫住了她，“而且，如果有家人需要照顾的话，为什么不找民生保障委员会帮忙？”
布莱德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有设立过这个部门的，职能就是负责改善城市里困难居民的生活条件。
“蛤？你说那个蠢货弄出来的东西？”
女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布莱德一眼，满脸嫌弃地说道，“除了每天几片免费的面包打发要饭的，那个什么什么委员会还有什么用处？”
“蠢货……是说我……布莱德？”布莱德愣住了，虽然之前也听过不少说自己的坏话，不过当面还是头一次。
“可不是吗？”女孩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那家伙在新年庆典搞的破事，我和弟弟才不会困在城里——先说好，我们可不是什么流浪民，原本也是住在附近小镇上的。”
看布莱德不再有回应，女孩也没有多搭理他，在屋顶边缘找到了一根水管后轻巧地顺着滑了下去，找准了方向朝灰区跑去。
“还真是……没什么用处啊。”
布莱德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他相信女孩说的话，毕竟如果仔细想想，对于她来说民生保障委员会的作用确实等于零——改造房屋和街道的福利享受不到，工作方面委员会肯定也是以雇佣青壮年劳动力为主，而免费的食物……城市物资的相当大一部分都用在了城防军以及政府雇佣上，说实话能够挤出一部分供给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孩子已经是很难得了。
“物资的问题吗？”布莱德把左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
的确，城市里的困境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物资，如果自己能够控制整个国家……不，只需要一片能够自给自足的土地应该就……
“嗯嗯，你继续说，我在听呢。”
耳畔冷不丁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
“？？！”
布莱德移开左手睁开双眼，正好对上了站在自己身旁那个拥有东方面孔的少年的视线。他对这张面孔还有印象，大约一个月前自己父亲的那位老朋友找上门来抓自己时出手相助的……呃，吃霸王餐的？
“咱能不提霸王餐那茬吗？”
少年不满地用脚尖敲了两下地板，“敢情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了你个大忙回头你就只记得吃霸王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