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圈环形的波纹在冰盾的后方生成，如同一双巨手将整块被蒂兰用振动法则锁定了原子运动的整面冰盾如同炮弹一样扔向黑泽尔。
除了坚固之外，这面冰盾也并没有更多其他的特点，撞击在无形的空气墙上，将能量科技创造出的防御力场冲击出阵阵涟漪后就被弹开。
确认到这一点后黑泽尔也稍微安心了一点，就算蒂兰祭出了超出他理解的能力，只要自己还背靠着已经演进到相当程度的文明，总能找到应对的方式……吧？
“大意了啊，小朋友！”
被弹开的巨大冰盾遮掩了蒂兰的身形，紧贴着这块巨大的冰块逼近黑泽尔的蒂兰也确认到了防御力场的位置。
被约束的高密度能量组成的防御力场，这种程度的科技远远超出了她所经历过的时代，但是她现在所能掌握的利刃同样是超越时代的。
撕裂吧。
蒂兰右手执剑刺出，钉死一切粒子振动后的精钢长剑化作极寒的无双利刃，而在上面覆盖的冰霜斗气则被蒂兰以相反的方式应用法则，将分子振动推演到了自己所能控制的极限。
与绝对零度相对应的极致高温。
剑刃和防御力场接触的一瞬间，堪比太阳的光亮刺破了一切，慢了一步没有跟上蒂兰步伐的阿娅也只能勉强遮住双眼，根本无法直视发光源。
而且……
“唔，蒂兰大小姐……太乱来了啊……”
阿娅的左手轻轻按住了右肩却感受到了灼烧般的痛楚，那光芒渐渐削弱的同时，整个右半边的身体都仿佛燃烧了起来。
龙骑士契约的生命锁链效果，坐骑承担来自御主受到的部分伤害。
气鳞下原本光滑的皮肤出现类似焦炭的漆黑，这种级别的严重灼伤……那一招的温度得有多恐怖啊。
同样被震慑住了的还有黑泽尔。
他的反应比阿娅还慢了一点，没能在极致光芒爆发前回避，视线被瞬间剥夺。而当视力重新恢复时，防御力场已经被彻底撕碎，一柄仍然散发着些许寒意的残破剑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和不久之前自己被蒂兰和阿娅连携击倒时尚有底牌未出的自信相比，这一次黑泽尔切实地感受到了败北的挫败感以及一丝来自死亡的深寒。
面前原本面容姣好的银发少女贴在近前，被烧毁一半的银发在发带断裂后随风狂乱地飘动着，整个右半肩的衣服烧成了碳灰，下面的肌肤也呈现出骇人的伤势，格外狰狞。
“你……”
喉咙仿佛卡住，黑泽尔试图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最终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第一个音节时，蒂兰已经横起剑柄狠狠地敲在了这家伙的脑袋上。
耳边最后传来自己倒地的动静，黑泽尔的意识断电。
下一次睁开双眼时，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呃……”瞳孔缓缓地聚焦，视线里虚化的景物渐渐重新变得真实，黑泽尔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声的呻吟。
“唷，醒啦？看来体质还挺不错的。”
“别闹，我那一剑也没用多大力气。”
“也是，就你刚才那个状态，大概也没啥力气了。”
“吼？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喂喂喂别瞎咬啊给你治疗呢！到时候留下疤痕自己负责啊！”
阿娅拼命试图把手从蒂兰大小姐的一口好牙里抽出来，倒是蒂兰听到后半句威胁后瞬间就老实了，乖乖地任凭阿娅覆盖着治愈之光的手抚过被灼伤的右臂和肩膀。
“我还活着？”
黑泽尔低声自言自语，听起来有些疑惑。
“那还能死了不成？”
蒂兰哼了一声，“不过你可别想着继续找我们麻烦了，阿娅已经给你加了个精神力封印，要是还不老实的话我不介意顺手打断你的手脚。”
“免了，我不会反抗的。”感受了一下，精神之海果然已经无法调动，自己现在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黑泽尔叹了口气，忍着头上被蒂兰用剑柄敲出的伤口传来的疼痛翻了个身，仰头看向天空。
他找上门是大约是午后的时间，而现在的天空中光线已经开始暗淡了下去，天空原本堆积平滑层云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出现了一圈圈涟漪，看起来倒是蔚为壮观。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分明是被打败了，黑泽尔却微妙地没有感到太强烈地挫败感，倒不如说他一向对于身边的事情都有些迟钝。
说到底，成为马斯顿王国的守护者这件事也仅仅是出于半推半就的责任，是父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告诉自己“应当如此”，自己才走上了这个位置。
现在被打败了，他反倒是感到了一丝轻松。
我果然是个纠结的家伙。
“你倒是挺奇怪的。”摸了摸下巴，蒂兰有些好奇地仔细打量起这个刚才差点把自己和阿娅干掉的对手。
光从外表看这家伙其实也挺年轻的，而且从言语中给人的感受并不是星见或者席艾拉那种实际年龄和外貌不符的老怪物。
年纪轻轻的圣阶，拥有的还是【文明】这种可以用起来很bug 的法则，又联想到项翎，蒂兰也只能感叹一声这世界天才真尼玛多，还有源那个搞事情的神经病……自己到底是不是主角啊？
“蒂兰大小姐你也有说别人奇怪的一天吗？-_-||”
阿娅一边用轻柔的魔力修复蒂兰肌肤下同样被高温和辐射破坏的肌肉组织和血管，一边小声吐槽，然后被蒂兰用左手捂住了嘴。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
黑泽尔摇了摇头，“明明是生死相搏你却没有杀我，不也很奇怪吗？”
“我那是留着你有用好吧。”蒂兰眉飞色舞。
这可是一个圣阶，对于马斯顿如同战略级武器的存在，难得能够活捉下来，要是随随便便就杀掉也太浪费了。
对于马斯顿来说，培养一个圣阶作为国家的守护者难度不小，他们必不可能轻易放弃黑泽尔，要是用得好没准可以直接用黑泽尔威胁他们退兵。再不济提出点要求也是可以的。
“作为交换条件吗？”黑泽尔思索了一会，“陛下大概是不会接受退兵要求的。”
“为此连自家的圣阶都不管了？”
“银白战姬，你误会了一件事情。”
黑泽尔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圣阶是很强没错，斩首或者直接参与正面战场，我们能够很大程度地影响一场战役的走势——但不可能一个人改变【战争】。在国家层面的冲突上，我们也只是作为一枚棋子在发挥作用，就算这枚棋子作用超群，但在双方对弈的棋盘上因为大局被舍弃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而且——
黑泽尔在心里暗自苦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国家不会因为自己是一名圣阶而从纯粹的利益之外考虑自己的安危，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感情又何尝不淡漠呢？
说到底，人对于国的感情首先是来源于受到国家的庇护，而后才是因为文化、生活等种种产生认同感。超凡入圣的圣阶因为实力超群，对国家这种“人”的集合体本身就很难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产生深刻的感情。
“真的吗？我不信。”
蒂兰翻了个白眼。
已经完成了治疗魔法的阿娅耸了耸肩，抬手就是一个束缚法术，坚韧的藤条将黑泽尔捆得严严实实，剩下一截绳头缠在手上，原地向上猛地一跳，重新变化回十五米长的龙躯朝已经夷为平地的王宫废墟外飞去。
不管黑泽尔怎么说，蒂兰可没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
“咳咳，”
站在阿娅背上，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防御措施被吊在阿娅右前爪上被高空风吹得神志不清的黑泽尔，公主殿下清了清嗓子：
“喂喂喂，那个躲躲藏藏的缩头乌龟！你们家圣阶也被我抓了，不想他死的话就赶紧退兵！”
声音在魔法作用下向下传遍了全城，但足足过了五分钟下面都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这……
阿娅回头跟自己背上的蒂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下面被吊着在空中乱飞的黑泽尔倒也淡定，脸上摆明了写着“看吧我都说了”。
“算了还是直接扔个禁咒下去把这里炸了吧。”
……
肯特山脉前的战斗已经结束。
马斯顿军的抵抗还在营地中零零星星地继续，但也很快被古兰修亲自带领亲卫骑兵一一剿灭，飞空艇部队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突袭摧毁。
好在马斯顿军的将领也足够地果决，早在古兰修带队侧翼切入时就已经当机立断放弃了已经沦陷的前沿阵地在营地的后半组织防御并且逐层撤退，最终在付出了过半的伤亡后撤出了战场。
“迅速打扫战场，通知预备队准备出发，我们要立刻前压，在两翼的敌人反应过来前夺回黑石堡。”
古兰修翻身下马，将命令交代给手下的士兵后来到了那一堆堆被焚毁的飞空艇残骸边。
作为一个行军打仗出身的君主，他很清楚这种东西的战争潜力，尤其是在一方没有足够防空能力的情况下——原本他们应该是有的，但是黑石堡沦陷时相关的装备全都留在了那里，魔导之都的技术员同样被马斯顿所俘获，这也是他要尽快夺回黑石堡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主动出击才没让飞艇的威力发挥出来，如果让马斯顿先手进攻，他很难想象在完全没有防空能力的情况下面对高空投掷的爆弹该怎么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