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顿的高级军官晋升一般有两条途径，名门之后的贵族大多会选择入读军事学院。
这一条路走出来的军官大多会成为文职，尽管起点会远高于从基层爬上来的军官，但任命的最高军职往往也只是军部参谋总长——军事大臣这种统辖一国军事的职位按照马斯顿的传统只能由第二条路走上来的军官担任。
当然，相当大的一部分贵族其实并不指望真的在军队中谋求更高的地位，只是在崇尚军事和武力的马斯顿王国，想要爬上更高的位置往往需要一些军队的履历，成为参谋除了提供一些军队的人脉，更多的反而是镀金。
对于他们中大多数，拥有了军籍才有在马斯顿政坛上霍霍的资本。
而作为一个倾向于军国主义的大国，马斯顿的大多数高层军官都是通过战功来到高位的，事实上在十八年前从米兰尼亚境内败退后，他们仍然在与周边的其他小国发生战争，几乎从未保持超过一年的和平状态。
平日里的正常状态就是两派相互瞧不起相互使绊子，直属军部的参谋部和直接统帅作战部队军功派除非是在真正面临需要举国之力的战争否则必定相互坑害——偏偏马斯顿王也不去阻止，反倒是乐见其成。
但这都是平时。
当有个家伙以一种近乎投机取巧的方式拿到了中将军衔时，两派几乎都对这个家伙鄙夷到了极点。
托马哈斯科很讨厌这家伙，可又偏偏碍于军衔上对方压自己一级，那个由马斯顿王亲自授予的特级战场督军的职务也直接和自己的兵团统帅平级，按照马斯顿森严的等级制度自己反而要处处受制于他。
“……是，雷蒙中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托马哈斯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嗯。”
雷蒙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晃了晃手指，“第二，我的手里掌握着必胜之术，请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她？”
托马哈斯科眼神阴沉地看向抱着异形长刀站在雷蒙身边的斗篷人。
他也听说过这个家伙的实力，据说是和有着“创造主”称号的黑泽尔同等实力的强者，但作为一个军人，他对于这类强者的实力仍然没有一个全面的认知。
“如果有这种能力，请立刻让她出战，而不是让马斯顿忠诚的士兵白白牺牲。雷蒙中将阁下。”
“呵呵，不要着急嘛，托马哈斯科少将。”
雷蒙摇了摇头，“我相信马斯顿的军事实力，即使是正面进攻也一定能够战胜敌军。”
——当然是谎言。
他对于马斯顿军能不能打赢当然一点底都没有，而是满脑子想着怎么保存下最后一次要求的机会。
现在雷蒙只后悔当初跟莎狄儿谈条件的时候怎么没把三个要求再拉高一点——虽然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裕，毕竟当时害怕得要死，哪怕要求稍微过分一点他都害怕下一秒被雷电轰成渣子。
可恶，原本以为在己方有两名圣阶的情况下进攻唯一可能是圣阶的银白战姬也疑似失去战斗力的米兰尼亚，三个要求的消耗不会那么快的。
这么说来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啊，为了给自己打出点威名上来就把一次机会用在了摧毁米兰尼亚的军港上，实际上以格列乌斯联邦的海军实力，正面进攻也是有机会的啊。
现在尽管莎狄儿还没有完成第二个斩杀银白战姬的要求，但自己手里也仅剩下一次自由发号施令的机会了，如果轻易用在了这里，就算最后帮马斯顿成功赢得了这场战争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战争结束，莎狄儿离开以后马斯顿的统帅部肯定也会意识到他是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物，即便不被免去职务剥夺军衔，那些早就看不惯自己的将军们也会明着暗着针对自己。
说到底雷蒙除了肩上的中将军衔和特级战场督军职务外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关系网和部下，更没有任何后盾，如果不能在这场战争期间给自己挣出足以确保后路无虞的功绩，最后没准连命都保不住。
不管怎么说，最后一次要求一定要创造一个足够震撼的结果。
至少不能让莎狄儿去直接配合马斯顿进攻，否则以圣阶的能力直接像军港战时一样几剑结束，自己在最后所能得到承认的功劳一定会被托马哈斯科这些人分摊掉。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让马斯顿军和米兰尼亚先拼上一阵，甚至是马斯顿前阵先败下来然后被米兰尼亚打几个反冲锋也好……
耳边响起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雷蒙中将阁下。”
托马哈斯科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如果您身边这位真的有改变战局的能力，请让她立刻行动，否则的话，我希望能够收回指挥权，这样继续让士兵无意义地与对方消耗已经完全违背了我领军的原则。”
“我是陛下任命的特级督军，战时接管指挥权合法合理，托马哈斯科少……”
唰。
寒芒出鞘，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凉剑锋就抵在雷蒙的喉咙上，微微将皮肤压得凹陷，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就可以刺破。
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让雷蒙下意识将到了嘴边的“少将”二字咽了回去。
“不要得意忘形啊你这个庶民。”
托马哈斯科眼神阴翳。
作为指挥所的大帐里，其余的参谋和守卫几乎是同时达成了默契，有序地离开了大帐，仿佛没看到拔剑威胁的托马哈斯科。
没错，这种畏惧的眼神才应该是你这家伙原本应该面对我展现出来的眼神，不过是区区庶民，依靠着一点运气上位，凭什么能够踩在自己这个贵族的头上？
“莎……”
雷蒙下意识想要向莎狄儿求助，但抱着异形长刀的浪人剑士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反应。
又是这种眼神！
从拿到中将军衔到随着军队来到米兰尼亚，雷蒙在历次高层军事会议中已经受够了这种混杂着鄙夷和轻蔑的眼神，甚至从不掩饰。
就仿佛自己是一头闯入人类宴会的野猪，他们厌恶自己的闯入，但也随时可以将自己驱逐甚至干脆烹饪成餐桌上的食物。
“你、你这家伙！如果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源的下落了！”
莎狄儿投来的那种近乎无视的目光激怒了雷蒙，脑子一热便喊了出来。
“你不会死。他没有杀意。”莎狄儿淡淡地回答。
“什——”稍微冷静下来的雷蒙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多么愚蠢的话。
“哦？原来如此啊。”
托马哈斯科的脸上神情突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收回剑刃的同时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修剪得整齐的胡须随意地走到营帐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个就是你用来交换的条件么？哈哈，我当你有什么惊天的本事呢。”
“这样看来，你是和她达成了什么交易条件吧？让我猜猜，有次数的行动指令？而且看你这不情愿的样子想必是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彻底摸清楚了雷蒙底细，托马哈斯科忽然从容了。说到底这家伙自始至终也就是一个庶民，一个运气好的废物，知道这个事实就够了。
自己……仍然可以俯瞰他，哪怕这小丑的肩上扛着中将军衔。
“我、我……”被托马哈斯科注视着，雷蒙忽然有了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受。
该死的……当初果然就不该来找上这个头脑派的家伙吗？也许换一个人就会好很多。
“不用想着辩解什么了。”
托马哈斯科摆了摆手，仅仅是几轮交流，双方的立场便出现了彻底的调转。
“嗯，让我想想，你之所以从我手里夺过指挥权，命令部队采取这种消极进攻，目的……呵，是拖时间吧，拖到我军无法维持攻势退败，然后再派出你的那位剑士小姐出面扭转战局，把战功全部收到自己身上，好让你们的交易结束后我们没有太好的办法动你。”
“对于你来说，这个算盘打得不错，真这样让你成功了的话，至少后半辈子当个无所事事的废物也可以锦衣玉食了。”
雷蒙有些呆滞地望着托马哈斯科。
“这么一来，事情其实就很好解决了。”
托马哈斯科翘起二郎腿，十指相交，双手扣在膝盖上，露出一个极富贵族风度，彬彬有礼又高高在上的笑容。
没错，这家伙心中没什么大志，不会威胁自己以后的前途，他倒也没那么小心眼去和一个庶民纠缠，倒不如说这样反而脏了自己的手。
“不如这样，你老老实实听从我的指挥，配合我打赢这一仗，回去之后我就能确保没人动你，你也能安分守己活下去——相信我，学院派保你一个没有威胁的庶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雷蒙犹豫了。
说实话，在最初得到了莎狄儿的应许之后他也一度有雄心壮志做出点大事情，但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这样一个在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中碌碌无为的平庸者真的有这种气魄和能力吗？
“那么，意下如何？雷蒙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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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给各位拜个年，祝今年麻烦不上门，有事能摸鱼……咳咳，那啥，狗头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