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好脏。”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下半截身子还掩埋在松动的泥土层中，蒂兰有点嫌弃地甩了甩手，焦黑的泥土飞溅出来粘在了阿娅的身上。
“喂别乱甩脏东西啊！”阿娅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把同样是被刨出了脸的莎狄儿拎了出来。
稍微清醒过来的公主殿下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用力拍打着身上和头发上的泥土，而当她的视线扫过周围时，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这就是神仙打架的对波吗？”
如果不是知道这满目狼藉是怎么发生的，蒂兰估计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天上掉了颗陨石下来。
放眼望去好几公里的地面都一览无余，更远处才见到向上延伸的土层，天空中还残留着成片明显扭曲的景象，仿佛是被倒映在哈哈镜里的画面
——那是空间被震碎之后自然恢复的现象，即使是同样掌握着空间法则的圣阶也只能在将法则推动到极致之后在很小的范围内造成短时间的类似影响。
话说……
“我昏过去多久了？”
蒂兰看向阿娅。
“从契约之间的联系中断到我赶到这边找到你大概用了十分钟？”
阿娅凭着自己对时间的感觉猜测。
“噗……咳咳咳！”
这时候，旁边同样是在逃离的过程中被身后余波冲击昏迷过去的莎狄儿也咳嗽着清醒过来，一边咳嗽还一边从嘴里吐出一些泥土，身上的衣服和外罩的斗篷也都破烂不堪，早就没有一点圣阶高手的样子了。
也多亏了神域的爆发是在半空中的，否则被直击就不只是狼狈这么简单了。
“欸，醒了啊，还以为有机会能做人工呼吸呢……”
蒂兰无不遗憾地摊开手。
“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呢你？”阿娅一脸不爽，“亏我还火急火燎赶过来。”
“诶嘿嘿别吃醋嘛阿娅，我心里还是只有你的。”
公主殿下嘿嘿笑了两声，身体左右晃悠着忽然扑上来抱住了阿娅，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唔，阿娅肯定也不介意我留点位置给可可小菲子阿翎和啾啾吧？”
“我听到了啊！话说你这本身就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
阿娅简直惊为天人，但最后也只是无奈地笑出了声，反手搂住蒂兰，左手抚过大小姐的后颈，右手轻轻捻掉银色发丝上沾着的土屑。
没事就好。嗯，能这么活蹦乱跳本身也不像是什么有事的样子。
“阿娜斯大人！您、您在哪？！”
短暂分离后温存的时间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被后面莎狄儿的声音打破。
龙人少女在看到这片废墟的时候也足足愣了好一会，估计是那一阵冲击太过强烈，脑子里用了好一会才整理清楚了现状，冲刺了三步两步后膜翼破背而出飞快地朝神域爆发造成冲击的中心点飞去。
“那是之前的那个龙人吗？”
阿娅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嗯哼，怎么，看到有龙族血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吗？”
蒂兰调侃了一句。
“确实，不得不承认至少样貌很符合龙族的审美啊。”阿娅反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喂！”蒂兰叉着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阿娅的鼻子，“你可只能喜欢本小姐啊。”
“欸？允许蒂兰大小姐你喜欢别人不允许我稍微有点想法也太不公平了吧？”
阿娅有点好笑地回击。
“阿娅你也学坏了啊……”公主殿下抱起双臂略有些汗颜。
“嘿嘿，那可是多亏了蒂兰大小姐啊。”
一人一龙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了声。
“总之，我们也跟过去看一眼吧？再怎么说那位翎将军……呃，应该叫女皇了，她也在那边吧。”
……
疼痛感。
仿佛断了很多根骨头的疼痛感。
项翎费力地撑起眼皮，这才发现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断了很多根骨头。一身品质相当不凡的轻衣已经变成了碎布料，最明显的就是左臂扭曲成了诡异的姿态，外伤更是不计其数。
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受了很严重的伤啊。而且最要命的是，不论是先前修炼的仙道功法还是登临神座以后的仙灵仙心似乎都无法感受。
——跟仙人体验卡到期了一样。
想到这里，项翎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都已经忘了上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真是个乱来的家伙。”
意识海里传来明鳞有些微弱的声音。
“抱歉。”尽管对于自己拼尽全力去引爆小世界的做法没有任何动摇和后悔，项翎还是低声道歉。
“没有诚意的道歉就没必要说了。”明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真是的……自己的心境投影出来的小世界说炸就炸，你也是狠得下心来。”
“因为知道那是虚幻的啊。”
项翎仰望着因为神域力量爆发而扫空了所有云彩的纯净天空，平静地说道，“我所要的是改变尘世中的国家，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空中楼阁一样的幻想上。”
“嘛，随便你，不过接下来你就只能自求多福咯。”
明鳞的声音波动了两下后就此消失。
而项翎也注意到了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兽人神明。
阿娜斯塔西娅的状态看起来比自己好了不少，尽管脸色也有点糟糕，但至少没有任何外伤，仅仅是右手支撑着单膝跪地而已。
兽化的状态已经结束，不过被撑坏的衣物是不可能再恢复的了，以近乎全.果的姿态轻轻地喘息居然颇有些香艳。
即使是项翎也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嘛，虽说她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差不多就是了。
毕竟是度过了万年岁月的老牌神级强者，就算拼上了引爆神域也不是这么容易打倒的啊。
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项翎忍不住苦笑。
阿娜斯也觉察到了项翎的苏醒，直接起身朝项翎走了过来，步伐稳健而轻盈，来到项翎面前时已经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样子了。
两个神级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相互对视了片刻。
“干得不错。”
阿娜斯的语气很冷漠，“至少你战斗起来比光明女神那家伙有意思。”
不失为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很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过了——倒不如说神话战争之后她作为神明也没有出过几次手。
当然，这种话阿娜斯是不会说出来了。
“然后，安心去死吧。”
对于她来说，固然和项翎之间无冤无仇，动手的理由也仅仅是她打伤了自己的人间代言者，更多的原因甚至只是手痒了想活动一下。
但项翎让她认真起来了。
一旦认真起来去战斗，对于这位兽人种的神明来说就不仅仅是分胜负了，更要分生死。
这是她的原则，她对对手的尊重。
项翎的反应同样平静。回顾自己过去的人生，无论在什么时候死去其实都不算意外，只是在获取了神明般的力量后在这样一场战斗后死去确实有些遗憾。
即便在战斗中受了伤，但阿娜斯对于现在近乎无法动弹的项翎仍然是绝对的优势，想要杀她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俯下身子，阿娜斯朝着项翎的头挥出一拳。
平淡无奇，却又饱含着风雷般的力量。
但承接住这一拳的却是一层轻薄的晶壳，坚固程度令人瞠目结舌，接下神明的一拳后却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振动都没有。
“赶上了赶上了！”
蒂兰的声音。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炸响的惊雷。
要命的危急关头，蒂兰和阿娅总算是赶到了。
只不过一上来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呸，兽神要杀项翎果然还是太极限了，但凡来晚一点点项翎殿下估计都凉透了。
在半路被阿娅超越后便一直紧随其后的莎狄儿也在看到蒂兰向阿娜斯出手后一道雷劈了下来，被阿娅用暴风壁垒接了下来。
“圣阶……还有龙骑士？还有些奇怪的气息。”
一拳被阻止，阿娜斯也没有接着再补上一拳，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阿娅和蒂兰，但在感受到龙骑士契约时，她的表情却明显地阴沉了一些。
“阿娜斯大人，您没事吧？”
明明自己挨了项翎一套自己也伤得不轻，莎狄儿仍是着急地来到了阿娜斯身边。
“小丫头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神是庇护你们的，用不着担心！”
“啧，接下来不是要跟神打吧？”阿娅有点虚。
这跨级跨到裆都不要了……绝对会扯到蛋吧！
“总不能不管项翎吧？”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管啊！”阿娅苦着脸说。
阿娜斯看着蒂兰，忽然失笑出声：“今天这一趟来得不亏啊，居然连龙骑士都冒出来了……呵呵，龙骑士。”
那是属于神话战争时代的久远记忆。
龙骑士，这种职阶的诞生最初是作为对抗魔族的手段，但进入第二次神话战争，主位面的种族混战时，龙族却背弃了兽人、精灵和矮人的联军选择与人类结盟，重现了龙骑士这个强大的职阶，将胜负的天平往人类一方重重倾斜。
即便过去了万年，种族和神明之间的仇恨逐渐淡化，在重新看到这一存在时阿娜斯的心情仍然是说不出的复杂。
“喂，龙骑士。”
兽人的神明伸手指向了蒂兰，“我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