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马斯顿的战争结束后，古斯博德的守军并没有进行太强烈的抵抗，而海因克斯本人也在打开城门后被米兰尼亚军抓捕，目前正关押在城市的某处。
“教廷方面希望得到海因克斯主教的审判权，还有贵国的一个官方声明。”
“说得轻巧。”古兰修十指相交，双手抵在鼻尖，翘起二郎腿冷笑，“那家伙和布莱德合伙把米兰尼亚卷入了一场战争，又分裂了米兰尼亚境内的圣堂教会，理论上应该和神圣教廷没有关系了，于情于理审判权都在我们手上。”
“根据神圣米兰尼亚王国宪法中的条文……”瑟维塔皱眉。
“抱歉，关于那个，虽然因为战争的事情拖延了，但马上就会被删掉了。我们已经不承认‘圣’这个前缀了，继续抓着旧法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古兰修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客气的成分。哪怕神圣教廷在人类世界是大陆性的庞然大物，米兰尼亚国内的事务也轮不上他们插手。
说实话，如果不是十八年前的战争中米兰尼亚内部的分裂和内耗实在太过严重，古兰修也不会愿意去借助他们的力量。
“古兰修陛下，十八年前——”
“旧事还需要提这么多次吗？”抓了抓头发，国王陛下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况且，整整十八年，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宽容了。几乎不受管控的宗教税、不受限制的传教和神圣骑士编制，甚至还有试图影响政务军务的职位任命……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还真是直白啊，古兰修陛下。”
女主教叹了口气，柔美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
“第二件事呢？你口中的神迹和声明？”
“教皇冕下希望您能对外宣称，肯特山战役的胜利除了陛下出神入化的指挥外，女神也于战场降下神迹助阵赢下了战争。”
“据我所知，那场战争和女神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么宣称，米兰尼亚在女神信众中就会拥有崇高的地位，而您本人也将成为外界眼中受到神明庇佑的君主，对于统治的稳固……”
“呵呵，这种场合就没必要说场面话了吧。如果有什么条件的话就赶紧说出来看看吧，价码够的话我再考虑。”
“好吧，”
瑟维塔按了按额头，“作为交换，神圣教廷会接受米兰尼亚王国对宗教的新法令规定，米兰尼亚境内不再设置主教职位，并且允许贵国政府官员对教会进行合法管辖。陛下，教皇冕下的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希望您能理解。”
“喔，条件挺优厚的嘛。”
接受新法令也就代表大量限制圣堂教会在王国内权力的条款都可以得到有效执行，而且王国官员能插手教会事务之后，古兰修所担心的圣堂教会在国内影响力过大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
毕竟圣堂教会仍然是西陆上影响力最大的宗教组织，而且在米兰尼亚王国内也存在着基数巨大的信徒，能提出这种条件已经是巨大的让步了。
如果撕破脸皮的话，甚至有可能存在对王国稳定局势的冲击——一场战争刚刚结束，如果再经历一场动乱，对于国力的影响就会往不可控的局面发展了。
国王陛下观察着瑟维塔的表情和眼神，脑中飞快地思考衡量利弊。
同样的，瑟维塔也在留意古兰修脸上的细微变化。
从圣城到米兰尼亚的距离并不近，教廷方面几乎是在米兰尼亚和马斯顿宣布停战的同时就做出了决断，她才能在这个时间赶到古斯博德。
之所以这么迅速地行动，不仅仅是要控制事态发展，更重要的是受到了肯特山前那一战的影响。
神迹。
旁人看不出来，但作为光明女神在人间意志的代行者，圣城方面直接就判断出了冲击的始作俑者是神级强者。
而且是光明女神之外的神明。
事实上，在神话战争时代结束以后，世界上就鲜有神明留下的痕迹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对于寻常生灵的事情并不关心，只在相当低的程度上维持着和代言者机构的沟通，漫长的时间过去后，哪怕是信众中也有相当大的比例对于“神明的存在”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
代言者机构的权力和威信最主要来自神明，当这件事受到怀疑后，教廷的根基也会动摇。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米兰尼亚固然是一流强国没错，但也得给神圣教廷尊重。主动提出退让是为了守住关键性的东西。
信仰。
不管在外有怎么样森严繁复的制度和机构，宗教的本质仍然是信仰，只要米兰尼亚的境内还存在着对光明女神的信仰，圣堂教会就能保有强大的影响力，进而维持在人类世界独一无二的地位。
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后维持教会在米兰尼亚的存在感，米兰尼亚也能够得到“神佑之国”的声名，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我拒绝。这个条件还不够。”
古兰修耸了耸肩，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能问问理由吗？”
瑟维塔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海因克斯在我的王都搞事情，如果不能审判他的话，对于埃丽斯韵王族的威信是一个打击，至于你说的神佑之国，如果我想要得到类似的名声的话最开始就不会改变以前的宗教法案。”
最初古兰修的目标就是把教会的影响力排除在外——神佑之国、神圣王国这样的名头说到底解释权还是在教会手上，与其得这一时的名声好处而后受到掣肘还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线改变王国子民对信仰的认知。
“那么，陛下的条件是？”
“主教职位可以保留，不过我要对主教以及之下所有位置的任命权，还有对本国境内教义的解释权，米兰尼亚境内的一切事务神圣教廷不能插手。”
“不可能！”
瑟维塔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要求简直和海因克斯在米兰尼亚做的一模一样，而且还是得到了教廷承认的正统……这种分裂教会的行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接受的。
“哦，那就是没得谈咯，来人，叉出去。”
古兰修打了个哈欠，挥手召进侍卫。
不管教廷方面接不接受他都已经打算这么干了，把宗教归属到世俗权力的管辖之下才是他想要的，至于教廷的承认无非就是过程的温和与粗暴之别，再怎么样也比国家里有一个自成一体的权力体系好。
“古兰修陛下，我认为还有谈判的余地，我相信引起冲突不论是您还是教皇冕下都不乐意看到的。您也不希望米兰尼亚被再卷入一场无谓的战争吧？”
无视掉两边的侍卫，瑟维塔阴沉着脸说道。
“等一下——”
古兰修忽然抬起手叫住了侍卫。
听到叫停，瑟维塔稍微安心了些。
看来也不过是谈判手段而已，这位军神王陛下也并不是传说中那么难以捉摸，筹码什么的都还好说，只要能谈，一切都有回旋的空间。
“教廷还可以再做出一些让步，例如基层圣堂的监管……”
“毕竟是红衣主教大人，叉出去不太尊重，对女士太粗暴也不好，架出去吧，嗯，礼貌点。”
古兰修你特么……
如果不是在教会这么多年的涵养在，瑟维塔大概已经骂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