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就是个混球！”
古斯博德上城区，一座精致的三层独栋宅邸中传来咬牙切齿的女声。
尽管古兰修已经下定决心要根除圣堂教会在米兰尼亚的影响力，但教会毕竟在此深耕多年，早在诸多地方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例如这栋不算起眼但价值不菲的居所。
它在王都里某位受到教会影响的贵族名下，而那位贵族则是自愿将自己的房产贡献出来作为瑟维塔的临时居所。
瑟维塔解开身上的红色圣袍挂在衣帽架上，露出下面绣着银色圣纹的修身长衣，换了鞋后余怒未消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居然真的让人把自己架了出来，虽然确实如本人所说，“礼貌地”架出去，那两个侍卫甚至贴心地让人打理了自己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但这件事本身就没礼貌啊。
说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吧，伤害又好像不小。
红衣大主教秘密出行，不远千里来找古兰修密谈本身就说明了教廷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失败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真是的，本来是一个重塑信仰的好机会啊……”
“主教大人，教皇冕下说过，古兰修的性格捉摸不透，而且十分随性，不成的话不必强求，请不要过于自责了。”
本次秘密出行的唯一随行者，同时兼任了护卫和车夫的神圣骑士从冰柜里拿出柠檬蜜茶，加入了冰块后端给了瑟维塔。
“啊啊……卡琳娜，我真的太讨厌那个家伙了！这种男人为什么不去死啊！”
红衣主教大人接过杯子后直接放在了茶几上，咸鱼一样往沙发上一摊捂着脸低声呻吟。
“主教大人，这话有点……”
卡琳娜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跟这位地位尊崇的主教一起咒骂古兰修还是装作没有听见。
米尔特事件之后，因为和教廷沟通后确认了罪魁祸首是源，学院城也没有对卡琳娜过于为难——或者说，即使席艾拉想找教廷的麻烦，在地狱之门事件后面临诸多麻烦的学院城也没有那个资本。
至于卡琳娜本人则在返回教廷后也为了避风头和重伤的约翰内斯一起被教皇扔去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几天前刚刚通过了神圣骑士团内部考核，获得了大骑士的称号和八级骑士的认定。
“算了，忘掉吧，本来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瑟维塔的咸鱼状态也没有维持太久，坐起来喝了一口茶后重新打起了精神。
重新整理一下头绪，目标还是两个，一是通过肯特山那场神迹重新吸引对女神的信仰，二是拿到对外界公认的叛教者海因克斯的审判权。
以古兰修的态度，想要通过继续谈判以一个教廷方面能接受的条件和米兰尼亚王国合作恐怕相当困难，而他那个几乎割裂了整个米兰尼亚教区和教廷关系的要求教廷肯定也无法接受，那么这条路恐怕就很难走通了。
当然，以圣堂教会的能量，单方面宣称肯特山那场战争是女神降下神迹也未尝不可，最多放弃米兰尼亚教区的宣传，然后尽量将这个消息覆盖到其他国家即可。
毕竟以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隔着千百公里就基本上是另一个世界了，而且作为人类世界万年来唯一的正统宗教，圣堂教会的公信力还是在的。
哪怕古兰修不识趣跟他们杠上，以王国的名义公开宣称肯特山的神迹和女神无关，坐拥整片大陆巨大基数信徒的教会仍然能让这件事在大多数人眼里成为事实。
在这件事上和古兰修合作实际上是锦上添花，但海因克斯却是实打实地在他的手上。
索要海因克斯的审判权无非就是希望在宗教裁判庭上审判他——而对于教皇而言，最初的意愿是要保下海因克斯。
……
“古兰修陛下？没想到您居然也有时间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啊。”
幽静的竹林中，海因克斯合上手里的书，抬头看向穿行而入的银发男子。
这里曾经是布莱德名下的房产，当然，在王子殿下犯下叛国罪之后也被查抄了，因为位置在本身人流就小的上城区中也算偏僻，古兰修干脆让人在这架了一个压制法阵关海因克斯。
“过来打个招呼，毕竟新年之后我们也没见过面了。”
古兰修走到海因克斯看书的亭子里，在他的对面坐下，神情却异常认真，“顺便找你问点事情。”
“如果是和教廷有关的就请回吧。”主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喂，你现在被关着的地方都是我的，送客也送得太心安理得了吧？”古兰修扯了扯嘴角，表示从未见过……呃，至少是比较少见脸皮厚成这样的人。
海因克斯很平静地注视着古兰修：“我在和布莱德殿下合作的时候也有想到这一天，虽然米兰尼亚境内的教会与教廷分裂，但并不代表我背弃了对女神的信仰。”
“……还真敢说啊。”国王陛下敲了敲一旁的亭柱，仔细地开始观察海因克斯的神色，“不过无所谓了，你也用不着回答我，我只是来确认的而已。”
“什么？”
“教廷的红衣大主教来找我了，秘密出行，带的是教皇的意志，说要救你。”
海因克斯的表情没有变化。
“虽然拒绝了，但我仔细一想，这事情怎么看怎么有点奇怪。”
古兰修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因为‘重要成员背叛并且参与其他国家国内斗争’很不光彩，所以进行秘密谈判和交涉，如果放在一般的国家这么做是很合理的。”
“但这种情况的前提是希望保住那个人。否则的话走公开渠道以正式的书面请求把你引渡到教廷都比秘密交涉更优先才对。”
“以保住你为前提考虑就有趣多了。”
“你们可是圣堂教会啊，对待叛教者的严酷手段还需要我提醒吗？没记错的话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放火烧个精光都是基本操作了吧，还美其名曰‘净化’。”
“想来想去都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有人想保你，也有人想让你死。”
“都灵隐修会，对吧？”
古兰修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终于在这个退役神圣骑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动摇。
得到了答案的国王陛下也没有继续多浪费时间，起身离开了竹林小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