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向下俯瞰，迷雾树精衍生出的树人大军声势反倒是没有那么惊人了，只是像一片一栋的树林又或者是翠绿的波涛向前涌动。
当然，考虑到同样的高度看下去信标城也和一片沙盘上的微缩城市差不多，一旦让树人踏破城墙整座城市的人都要遭殃。
“真是头疼啊，而且以这些家伙之前表现出的修复能力，不把它们彻底烧干净是没法消灭掉的吧？”
阿娅没有再变化成龙形，仅保持着膜翼拍打悬停在空中。
“那就一口气烧个精光吧。”公主殿下一如既往的自信。
“认真的吗？看这个方位王后殿下可是也在里面哦。”
“所以我现在还没动手啊。”
蒂兰叹了口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跟妈妈建议往发带里多画几个法阵呢？至少把传送防护之类的魔法带上就不用头疼这个问题了啊。
虽然晶球的反应还在持续说明薇薇安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可在一片活动的树林里谁都说不好下一秒会不会就被踩扁了。
眼看树人的军队已经逼近到距离城墙不到一公里的位置，留给他们做决断的时间所剩无几，摆在眼前的似乎只剩下一条路了。
你砍树，我救人。
嗯，就这样。
……
密云不知什么时候堆满了天空，给城市蒙上一层阴霾。
迷雾树精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城墙后恐慌的人们和一幢幢在它看来低矮的房屋了。
信标城的城墙相对于它的体型和可以随意跨越的篱笆没有区别，巨大的体型差下，信标的居民们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怪兽登陆的恐惧。
巨大的生灵居高临下俯视苍生，巨大的压迫感之下甚至连移动都很困难。
无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哪怕是拼了命去跑也逃不出这个庞然大物一脚迈开的距离。
城卫军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魔导炮、火炮用标尺校准，火油浸泡过箭头的羽箭成捆地堆积在城墙上，弓箭手列队，静静地等待树人进入射程。
但说实话，即使他们能够阻击普通树人的攻势，那两只百米级的怪物也可以轻易踏平信标吧？
尽管没人开口，但每一个站在城头的士兵都深刻地明白这件事，即使是脚下坚固的石质高墙也在树人行进间产生的震动中颤抖，他们也必须在这一刻站在这里。
隆隆的脚步声像是从头顶压下的千斤巨石，完全无法反抗也无法逃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碾过来。
进入射程。
观察手身边的士兵打出旗令。
城头上没有人用声音传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迅速判读旗令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双管齐下，但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声带像是被扯住或者喉咙被蜜蜡灌封住一样。
没有人声，只有皮革摩擦的声音、弓箭上弦的声音、炮弹滚进炮筒的声音和法阵充能的轻微嗡鸣。
压力来到了临界点，只等一个引爆的时机。
以树人的行动速度，他们不会再有第二次完全填装的机会了。
“放！！！”
“轰他丫的！”
“操***！”
每一段城防上的军官几乎是同时下达了命令，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命令了，干脆直接将心头压抑的恐惧和忍耐到现在的憋屈转化成愤怒直接满嘴脏话彪了出来。
当然，也不需要那么明确的命令，所有人都憋了一股劲，就等着这一瞬间完全释放。
而仿佛是回应他们的勇气，城头被炮火和火箭点亮的瞬间，云层撕裂，光芒万丈。
弯月般的剑气横跨了整条城墙，硬生生地在距离城墙百米开外的地面上斩断大地划出一条深深的剑痕。
冲在最前的树人闪避不及的情况下直接连滚带爬翻进沟里，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眼睛里只有信标城的同伴踩进了地里，顺便把后来者也一起绊倒，再加上燃烧的箭雨和炮弹在树丛中炸开，一时间场面颇为壮观。
一起落下的还有几颗硕大的火流星，出自阿娅手中的大魔法给剑痕中摔倒的树人身上的火势狠狠加了一把，直接把整条沟壑化作熊熊燃烧的烘炉。
“看来效果不错，再接再厉咯。”
斩出这一剑的蒂兰落在自己留下的剑痕边，低头看着下方在火焰中被烧得劈啪作响的树人。
仅仅是一条沟壑显然不能阻止树人们前进，尤其是留了个心眼落在树人军团最后的两只分裂后的迷雾树精。
不过蒂兰显然也不止是准备了这些。
以剑刃为中心，肉眼所能见的景象开始扭曲，一种微妙的异样感从剑锋上蔓延开来。
时间和空间法则是“物质”之外构成世界的基础规则，也是圣阶和普通强者之间天堑般的差距所在。改变时间法则可以让圣阶轻易躲开任何攻击，而撕裂空间就是他们手中最为锋利的剑。
任何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体，不可能在承受了连同空间一同切断的剑后还能维持存在。
即使是蒂兰也从来没有面对成规模的敌人以这种范围撕裂空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能斩出的这一剑极限在何处。
深黑色。
和把迷雾树精一刀两断的那一剑一样，剑锋上蔓延出的是纯黑不见一丝光的虚空，甚至连周围的光芒都被裂隙吞噬而暗淡下去。
覆盖的范围巨大也让虚空裂缝维持的时间远比先前的要长，而每撕开一点空间裂缝带来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即使是和神明做过交易又有着和阿娅共享生命力强化过身体的龙骑士契约，蒂兰也明显感受到了身体各处传来不堪重负的轻微崩裂。
所幸在抵达自己的极限之前，空间裂痕的规模终于能将面前大部分的树人军团覆盖进去。
“再见了。”
屏气凝神，蒂兰挥动手中承载了无数空间规则的剑刃，仿佛平时锻炼时挥出任何一次朴实无华的斩击。
每一个紧张凝视着蒂兰和树人军团的人都出现了奇妙的错位感，以蒂兰立足的位置为起点，向上大约十来度的斜角一路向上，大片的景色出现了一瞬间的闪烁，就像是播放视频时跳过了数帧，并不特别扎眼却又能被轻易察觉。
原本几乎静风的原野上也忽然响起了狂风的呼啸，周围空气涌向蒂兰斩出这一剑后的空间，将被虚空吞噬掉的真空重新填充。
连空气都无法逃脱，正面承受了这一剑的树人军团自然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