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蒂兰殿下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源摊开双手满脸黑线，“再怎么样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说实话在遇到孔明之前连活着都很困难，我何德何能啊。”
这方面源的确没有说谎。一万年前的他一脸茫然地站在街边的苹果摊前，听着耳边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时内心是崩溃的。和蒂兰这种重生式的穿越不一样，源真的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完全不给任何准备的时间，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
一个别无所长初入职场的应届毕业生，而且语言不通文化不同啥啥都不清楚，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像各路穿越者前辈那样大杀四方了，退一步……不，退个一万步好好地活下去都是奢望，期间被马车撞、被街头混混抢劫打闷棍、甚至被奴隶贩子抓走都有过，更多的时间则是和乞丐难民一样四处流浪……
如果不是最后被几个从东陆来的商人看在都是黑瞳黑发的东方面孔份上帮了一把，靠着能掐会算在东陆找了份账房先生的活，他恐怕得一直在饿死边缘和复活这两个状态之间徘徊了。
实在是太感谢那位好心人了。
源由衷地发出感叹，话说回来，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叫什么来着？那张脸似乎也相当的模糊。
活得太久的坏处吗？源的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嘛，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且……漫画轻小说漫展手办比基尼死库水啥的也是你开的头吧？”
没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蒂兰就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有一些东西实在是和原本的异世界画风差别太大了，大到蒂兰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在原本的世界。
但要是有这么早自己一万年到达的穿越者在，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哈哈，毕竟偶尔还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和记忆里的那个更加接近一些嘛。”
蒂兰自己喝了一口茶，耸耸肩，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所以你有回去的办法吗？”
“……”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源低着头让蒂兰看不到他的表情，而蒂兰也轻轻放下茶杯顺便观察着源身体动作的细节试图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唉。蒂兰殿下比我想象中的更直白啊。”
重新抬起头，源的脸上又恢复了那淡定从容的微笑，“是星见小姐告诉你的吗？”
“就算星见不告诉我，同为穿越过来的我也肯定会问你这个问题啊。”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蒂兰也没有否认。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蒂兰殿下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呢？”
“什么？”
“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作为回到原来世界的代价，如果让你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愿意吗？”
愣了一下，蒂兰下意识回忆起来到这里后自己十八年的人生。出生王族，天赋绝伦，年纪轻轻就成为王国顶级战力、移动战略武器……相比于从前那平凡的人生简直就是开了金手指或者用了管理员权限。
回到原来的世界对自己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
父母？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但这个世界的薇薇安和古兰修也是称职的父母，对于蒂兰来说绝不是可以二选一而抛起另一边的对象。
更何况还有……阿娅，这个她在第一段人生中绝对不会遇到的人……或者说龙。
好吧，虽然没有外卖没有网络没有种种现代社会里习以为常的便利，但果然没办法割舍啊。
“难道不能我全都要吗？”
蒂兰有点不甘心，“小孩子才做选择啊。”
“呵呵，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回去的办法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啊。”
“喂！你玩我？！”蒂兰瞪大眼睛。
“诶嘿。”
“诶嘿个鬼啊！你别以为自己能够卖萌糊弄过去！星见可是说了你有回去的办法的！”
源喝干净了杯子里的茶水，晃了晃手指，淡定地面对愤怒的公主殿下，“可是殿下你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心里的答案啊，即使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消息，犹豫不决还是会存在的吧。”
见蒂兰没有说话，源便默认了这件事。
“我呢，虽然在这个世界的尺度下活了一万年，但说实在话，我觉得自己……还是和初来乍到时没有区别。”
源伸手摸了摸坐着的座椅，眼神有些茫然，“就像是在玩一个第一人称的模拟人生游戏，虽然经历了很多，但经历者并不是我，而是我操作的角色，那些记忆也并非存储在我的脑海里，而是这个大型游戏的服务器中，怎么说呢……疏离感，对，就是这个。”
“活太久的后遗症？”
“或许吧。”源耸了耸肩。
“不对啊。”蒂兰忽然挑眉，“我明明是在问你有没有回去的办法，别给我打太极啊！”
“我说了，在殿下想清楚自己的答案前，即使是知道我的答案也没有意义啊。”
“所以说你有办法咯？搞的那些事情也是为了这个？你别告诉我只是找乐子。”
这回源又不说话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副躺平挨打的样子。
这个家伙！
“好吧，我换个问题。”
按捺住抬手揍他的冲动，蒂兰又问了一个问题：“空间波动的异常，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你又打算搞事？”
“这个可和我没关系。真话。”
源举起双手敬法国军礼，“我只是碰巧在这里遇到了殿下而已，绝对没有任何对圣城动手的打算。况且现在不管是三位一体的圣灵还是明鳞小姐都已经离我而去了，我就算敢动手，这教廷的教皇冕下也还坐镇着呢。”
好吧，这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说，态度还挺不错的。
“啊，对了，如果是指空间波动的话，引起异常的很有可能不是我，而是这座城市本身。”
源指了指头顶，视线穿过天花板直抵夜空。
“圣城的上方存在着与传说中天界直连的空间通道，殿下说的大概是这个吧。”
“天界？小菲子住的地方？”
“‘小菲子’指的是那位炽天使小姐的话，是的。”
居然是这样，不过仔细一想也的确合理，如果空间波动的异常能被魔法师用仪器监测到，那作为掌握空间法则的圣阶应该也能发觉，而圣城却一直都没有做出反应，只有可能是原本就知道它的存在。
“这样一来，殿下就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吧？”
源点点头站了起来准备告辞：“那么，后会有……”
“慢着。”
蒂兰忽然抬起一只手拦住了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之前弄的那些幺蛾子坑的我不轻，不会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吧？”
“呃……”
源叹了口气，“难道殿下还是要动手？”
“不，”
这一点上蒂兰却很干脆地否决，“动手又杀不掉你，不论受了什么伤，死后复活都会恢复，根本没有意义。”
“那……”
“嗯，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源原本还纳闷，下一秒就面色难看地捂住了肚子，顿时恍然大悟。
“你不是说那壶茶——”
“是啊，但我又没说杯子没问题，炼金工坊出品的泻药，无色无味无副作用，你就好好享受吧。”
公主殿下双手一摊，露出大仇得报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