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展开两翼的阵线以人类的视角来看绝对是相当薄弱，如果是人类的步兵敢这么列阵，哪怕是重甲单位面对同样披挂重甲的骑兵也会被直接凿穿，但魔族战士并非不能一战。
尤其是在这支骑兵已经连续杀穿了两万低阶魔族的军阵，战马的体力大不如前的情况下。
“战士们！举剑！”
亚托克斯张开双臂怒吼，两翼的恶魔战士和剑魔们同时亮剑举矛，黝黑金属锻造的武器却闪烁着杀意的寒光，仿佛渴饮鲜血的猛兽。
而就在这时，暴风骑兵的中阵前锋旗号骤然改变，骑兵铁流化作两股，仿佛提前预演过一般行云流水地朝两侧分开，迅速将前进的方向转为横向朝着星陨城两侧返回。
和亚托克斯想的一样，暴风骑军在连续突破了两层战阵后固然慢了下来，但出于同样的原因，冲势减弱后调转方向也容易了许多。
法提尔并不是白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魔族大军的本阵绝不好对付。他出城的目的一是为了取下这出战首功打出妮维特的声势，二是取得一场胜利以免守军的士气滑落向不可控的境地，两个目标都完成的话自然也不必再白白消耗宝贵的骑兵的生命。
“呵呵，不愧是凛冬将军，好一个暴风铁骑。”
觉察到周围士兵们情绪高涨的转变，立于城头观战的弥罗也猜出了法提尔的想法，无声地笑着朝守在四周的亲卫掷出两面令旗，“去，速令东西两侧最靠近北侧城墙的城门开启，迎接暴风军凯旋。”
暴风军的骑兵阵列如同撞击在礁石上的水流，在法提尔的旗令下根本没有与魔王军主力军阵接触就完成了九十度转向，以一条圆滑的弧线朝着两侧飞奔远离。
歼灭敌军万余，自身仍然相对保持了军阵的完整，毫无疑问的大胜，现在他们要做的只剩下安全返回。
不过……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吗？”
弥罗和法提尔几乎同时皱眉。
被暴风军撕碎了几乎所有本阵的低阶魔族，魔王军的统帅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但他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决绝。
本阵的恶魔骑兵倾巢而出，比人类战马足足高了一头的六蹄战马在体力全盛的状态下从两翼齐出，如同绞杀困兽的蟒蛇朝暴风骑军分离的两侧噬咬过去。
恶魔骑兵的速度显然快过已经出现疲态的暴风军，深黑的铁流眼看就要冲过数百米的距离直取尚未完全转过向的阵列中段。
情况相当危险，先前恶魔骑兵和神圣骑士的战例已经显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本身就强过人类骑兵，一旦疲惫的暴风军被从中截断，全军覆没且不说，伤亡惨重几乎是注定的。
解围的最好办法就是来自星陨城的支援，但因为魔族前军阵列太过深厚，暴风骑军此时已经远远超出了城头箭雨可以覆盖的范围——固定在城头的巨弩和弩炮倒是可以勉强够着，可接近极限的距离和相对较少的数量也让这些投射火力力不从心。
如果全力奔逃不仅会让好不容易打出的士气再度被打下来，更有可能被衔尾追杀至城门下，一个不慎还会有城门沦陷的风险。
那么留下断后的队伍呢？
位于队伍前端正在转向的法提尔侧目扫了一眼疾驰而来的恶魔骑兵，心中飞快地计算。
恶魔骑兵的数量和己方相当甚至更多一些，如果要以现在仍未完全转向的后阵骑兵留下断后应该能坚持五分钟，这个时间虽然不长，但让大队拉开距离并且进入城墙上箭雨和弩炮覆盖的范围就足够阻止敌人了。
心意已决，法提尔没有半点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号角和旗令同时发出，尚未转向的后队数百骑兵重新归拢为一，组成锋矢阵迎向恶鬼般扑杀而来的恶魔骑兵。
暴风骑军的断后部队相比数量数倍于己方的恶魔骑兵单薄了许多，但只要仍在冲锋，他们就还是那支纵横北地的铁军。
“将军！他们……”
虽然是自己亲手传达了这条军令，但那些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对于现在正在加速脱离战场的他们都是同吃一锅饭共饮一瓢水的袍泽，护卫在法提尔身侧的副官被覆面头盔包裹的面庞露出一丝不忍。
“不想让他们白死就跑得更快点。”
法提尔身上的甲胄在先前的厮杀中也沾上了鲜血和碎肉，此刻寒冷的天气下已经凝固，粘附在漆黑的甲面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的恶鬼。
但法提尔的眼神仍然冷静。
“……是！”
“女神在上……将军！”
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的是另一侧的亲卫，反倒让法提尔有些意外。
这个副官是他从国内提拔的年轻人，是妮维特国内一个大贵族的次子，年轻人气血方刚刚上战场会有这种迟疑都在意料之内，但其他的亲卫都是追随了他多年的老兵，大场面也见了不少，到底是什么让他发出这样的惊叹。
受限于覆面式重盔的狭窄视野，当法提尔扭过头时才终于看到了那让他也不禁血冷的画面。
……
魔王军本阵，亚托克斯将手中巨刃插入脚下冻土，面带戏谑地看向不自量力与他麾下恶魔骑兵对冲的人类骑兵。
毫无意义的牺牲。胆敢以区区四千的数量正面冲撞魔王军战阵，必定有来无回。
“让敌人为你们战栗吧！刻图乌斯！！！”
回应他的是一阵连片的刺耳嘶吼，透过空气刺入耳膜仿佛灵魂也一并被这嘶吼波及，连带星陨城和正在奔驰的暴风骑军都在覆盖范围中。
声音的来源是……天空。
……
“刻图乌斯……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吗？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弥罗捏紧了拳头，面容苦涩。
刻图乌斯是魔族的语言，意味“恐怖的爪牙”，指代的则是属于魔族的一支令人畏惧的力量——天空军团。
他们是骑乘鹰狮兽的恶魔族战士，比用自己双翼飞行的恶魔族更加迅猛，更加凶残，往来天空也不惧普通箭矢，在历史上一度给神圣联军造成巨大伤亡。
那场持续了百年的漫长战争中，刻图乌斯几乎战死殆尽，此刻却再度活生生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万年前的联军依靠着龙骑士才在天空取得了压制的优势，可是现在的人类根本就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空中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