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一数，从魔族大军本阵后方升空的刻图乌斯数量并不算太多，勉强过百而已，但鹰狮兽宽度接近五米的翼展和盘旋占据的大片天空给予的压迫感甚至还要胜过地面上冲锋的恶魔骑兵。
想来这种强大的兵种即使是魔族也并不会拥有太多，但同时占据了超高机动力和空中飞行优势的天空骑士甚至可以在星陨城的防御魔法阵未完成修复的情况下直接越过城墙——光这一件事就已经很危险了。
前锋的两队加起来十六只鹰狮兽和它们搭载的恶魔战士组成两翼V字队形后径直越过了地面上还在朝要塞迅速撤退的暴风军本队，耀武扬威般掠过星陨城上空。
鹰狮兽的尖锐啼鸣下，城内毫无准备的后勤部队和预备队纷纷出现了小范围混乱。
那是一种类似婴儿啼哭撕心裂肺的声音，光是本身就让人浑身不自在，而且鹰狮兽本身也属于魔兽，魔力让啼叫中附带了精神冲击，大范围覆盖下心志薄弱的少数人甚至没来由地感到心悸和明显的虚弱感，直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哪怕是城头上已经集中待战的守军也纷纷面露紧张之色地盯着掠过天空的空中骑士们。
部分弩炮手和弓箭手朝着天空射击，零星巨大的弩箭和箭矢飞向天空。但抛射兵器面对来去如风的鹰狮兽实在是太过笨拙，士兵自主的零散射击密度也完全不足。守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城上盘旋，忍受着那刺耳的啼叫。
“该死的！魔法师队在待命吗？找到他们，让拥有飞行能力的魔法师升空！”
靠近西侧的城墙上，施耐德也注意到了正面承受的冲击，没有太多地思考就下达了命令。
马斯顿的随军魔法师都是效忠于“军队”的国家魔法师，完全由马斯顿每年从海量的平民中选拔和亲自培养，大概是所有魔法师中最听从军队命令的一群。
“将军？”
他身后的副官迟疑了一下，“这次我们带出来的国家魔法师总共只有十四位，万一……”
“是我疏忽了。”
施耐德敲了敲自己的头盔，有点头痛地略微闭了闭眼。作为军人，在面对强敌时他还是下意识地第一时间考虑了迎击的可行方案。
纯粹以战斗为目的学习魔法的国家魔法师在战场上和移动炮台类似，如果联手升空未必不能一战，但同样的，面对敌人的空中单位施耐德也没有足够把握。
他率军来此的目的仅仅是响应教会的号召，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现在正面迎敌的不是马斯顿军，没必要冒着损失的风险主动出击。
“那，将军，还需要安排魔法师队出击吗？”副官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让他们去北面城墙待命，如果弥罗那家伙下令魔法师升空迎敌就配合作战，如果没有的话就继续待命。”
施耐德捏了捏眉间，叹了口气。
那个法提尔倒是舍得把自己的老底拼上去，弄得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动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出城的暴风军能回来多少。
……
北面城墙。
十余只鹰狮兽仍然在上空盘旋，剩下的却已经追到了暴风骑军主队的上空，逐渐压低了盘旋高度准备俯冲，而另一边断后的暴风重骑也即将和恶魔骑兵正面碰撞，惨烈的血战一触即发。
还是托大了。法提尔心中苦笑。
出城迎敌的决定是一个赌，妮维特王国地处人类世界的最北端，也是与魔界之门接壤的国家，对于魔界的情报掌握远胜联军中的其他成员，对魔族军队的构成了解大概只有教会能够与之相比。
单体低阶魔族的战斗力虽然仍然高于人类士兵，但凭借组织度、装备和马匹的优势击溃敌人并不困难，凿穿对方阵列的结果在出城前就已经在法提尔的预料中。
他要赌的就是自己能凭着这一轮冲锋打下对方的士气。
毕竟代入人类将领视角考虑，占了全军近半数的部队被击溃是不可能不产生动摇的。让敌方将领忌惮于损失而迟疑，趁着这个机会返回要塞就是法提尔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可还是估计错误了，看来低阶魔族在魔王军中的地位比自己预想的更低，而对方的将领也更加果断，甚至还有空中骑士这样意料之外的兵种……
重骑兵的正面冲击力固然天下无双，但也缺乏应对来自头顶敌人的反击手段，事到如今只有能撤回多少撤多少了。
“那是？”
俯下身催促坐骑压榨出最后体力奔驰的法提尔一怔，却有那么一个瞬间忽略了身后响起铁羽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将军！”
一侧的亲卫敏锐地发现了来自后方天空的威胁，却也已经来不及做其他的事情，只得咬牙策马狠狠地撞向法提尔的坐骑，将他连人带马往一侧撞开了一米多的距离。
而这不到两米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界线。
耀眼的光芒眨眼间吞没了好几个暴风骑兵，重甲在那光芒面前如同白纸一样脆弱，被直接击中后连人带马炸成了几截，而爆炸后的冲击波也将附近的骑兵掀翻下马。
骑兵们的盔甲异常沉重，落马后几乎不可能自己爬起来，更不用说在这样奔驰的队列中。
一旦摔落，等待他们的只有被践踏至死的结局。
法提尔也是全靠下意识反应才死死拽住了缰绳没有从马背上被吹飞，可那个撞开他的亲卫就没有那么幸运，一双铁爪抓住了他的肩膀将其代入半空，其间双爪发力像是拧毛巾一样绞杀了他。
矮人工艺的铁甲承受住了那股力量，但里面的人却远比盔甲脆弱。法提尔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亲卫的脖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四肢无力地垂落，大蓬血花在空中绽开……扑击的鹰狮兽像是扔一个破麻袋一样抛掉了那具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
刻图乌斯的第一轮俯冲攻击由恶魔骑士投下压缩魔力弹和鹰狮兽的扑击组成，仅仅一轮攻击就杀死了数百名骑兵，而他们却从容地拉起了高度准备第二轮攻击。
这时的暴风军主队距离星陨城的城墙已经只剩下了数百米，但对于刻图乌斯来说，骑兵跑完的时间足够他们再次发起两轮俯冲。
鹰狮兽宽大的双翼再度展开，已经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紫黑色的羽毛上，在地面投下死亡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