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之前昏迷时睡的营帐里,阿娅坐在床上打了个呵欠。
习惯了人类的生活习惯之后已经有点被带进去了啊,明明以龙族的精神力强度完全不应该感觉到困倦的——连人类的魔法师都能用冥想替代睡眠,阿娅当然也可以做到这点。
不过,怎么说呢,融入人类以后,和蒂兰大小姐一起的生活也并不讨厌,倒不如说那种惬意的感觉是之前自己独自旅行时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可惜现在还不能睡觉啊。”
阿娅随手弹出一点微弱的火星点亮了摆放在床边小木桌上的油灯,然后倚靠在床头将意识再度沉入精神之海。
作为拥有漫长寿命的种族,这可能是阿娅少有的几次意识到时间的宝贵。他不知道光明女神会不会找到自己也不知道那片被蒂丽芙妮锚定在虚空中的残缺世界能够坚持多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快变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重视的人,足以夺回失去的一切。
转化力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整个转化的能量运转方式之奇妙远远超出了阿娅的理解范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闯入了艺术殿堂的野蛮人,即使被告知其瑰奇壮丽也难以欣赏,类似于听古典音乐会,哪怕完全不懂乐理知识,可直观的感受又能体会到那份震撼和冲击。
简单来说就是不明觉厉。
某种程度上,这的确称得上是一种享受,阿娅彻底忘却了时间的流逝,静静地推动精神之海中的漩涡缓缓转动。
直到感受到外界的一丝奇怪动静时,阿娅才从这种全神贯注中脱离,而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立刻将意识从中抽取出来——现在他的魔力和斗气正在飞快地转化成那种更高阶的存在形式,想进入这种状态可不容易。
可就算阿娅不想管外界的动静,当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持续的时候也容不得他忽视了。毕竟沉浸在自己的主观意识中他也很难判断外面过去了多久,万一有什么急事可就不好了。
渐渐停下能量转化的过程,阿娅的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线变得清晰,出现在眼前的毫无疑问仍然是进入冥想状态之前的帐篷内景,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一旁油灯里不算明亮但温暖的油灯熄灭了。
难道已经过了这么久吗?记得之前添灯油的时候那个士兵说过至少烧一晚上没问题啊,而帐篷顶留出的一个狭小的通风口外看到的天空仍然是漆黑的,所以现在还在晚上?
帐篷里的气味也不太对,并不是那股淡淡的煤油味和烟味,而是一种奇怪的芳香。
慢着。
阿娅突然意识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刚才光顾着周围了,没留神自己的身上不知啥时候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双臂发力稍微尝试着挣扎了一下,但除了让维持坐立姿势太久有点发麻的半边身体扑通一下倒在床上外完全没有效果。
这不是普通绳子,好结实啊。
借着营帐顶通风口照进来的微弱月光,阿娅的双瞳急速放大成圆瞳后看清了身上的绳索……这是藤蔓?
而随着双瞳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阿娅这才发现自己的营帐门帘旁站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看站姿似乎不久前还在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帐篷外的动静,听到自己倒在床上的声音后才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
“你……”
阿娅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影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身手相当地迅捷,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喉咙上。
禁言法术?
感受到一股强硬的魔力锁死了声带的震动,阿娅有些意外。这家伙还是个魔法师?
这时似乎有一队士兵从营帐外跑过,火把明亮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投在营帐的布墙上,军靴踩踏在积雪上的声音吱呀吱呀仍然清晰。
自己睡前可没有这么多士兵……他们是在搜捕自己面前的人?
蒂兰因为担心自己接触更多人的话容易露馅,所以直接把自己休息的帐篷列为了同一个等级,而且也告知了士兵们自己的实力很强,所以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有士兵闯进自己的帐篷搜捕。
好吧,这下反而是作茧自缚了。
阿娅有些无奈,不过也并不惊慌。禁言法术的效力虽然强,但对于已经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圣阶的自己来说只需要调动一点神力就能冲破,而身上的这种藤蔓绳子虽然结实,但如果真的想要挣脱也绝对困不住自己。
比起那个,他现在倒是更好奇这个被追捕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相比于先前遇到的魔族入侵者,他似乎还挺友善的样子,至少对于冥想中毫无防备的自己没有痛下杀手,所以阿娅也不打算一口气干掉他。
随着营帐外搜捕队的动静远离,面前的闯入者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后有些苦恼地站在了自己的床边。
“抱歉啊,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是看你刚才冥想修炼的样子还有搜查队根本不靠近 你的帐篷,你应该也是一个很强的魔法师吧?”
咦?说的居然还是人类的通用语?而且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年轻的女孩子?
“我只是想在这里躲避一下,而且我没有敌意,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很快就不会被那些士兵先生追杀了。”
哈?很快就不会?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难道那些士兵搜捕入侵者还有时限吗?
“然后,那个,反抗之类事情就请不要尝试了,我已经在这里放了一些特制香料,人类魔法师的话至少六个小时内没法集中精神使用魔力。不过请放心,这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呵呵……那还真是谢谢了,不过很遗憾,你找错人了。”
阿娅叹了口气,突然开口说道。
“欸……欸?!怎么会!”
闯入者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后退,不过意识到阿娅还被绑着立刻重新伸出手想要故技重施。
但手还没伸出一半,一股巨大的威胁感就笼罩了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野兽的舌头或者毒蛇的尖牙划过每一寸肌肤,就好像站在了某种天敌或者无比强大的事物面前完全生不出动弹的念头。
“难怪这么香……原来是你干的。”
阿娅淡定地从床上坐直,而后轻描淡写地舒展双臂将身上坚韧的藤蔓一一撑开崩断,“不过至少这东西闻起来还不错,挺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