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星陨城前线千里之遥，圣城提拉苏。
作为神圣教廷所在，提拉苏作为重要的宗教、政治和文化中心，悠久历史和巨大影响力连带发展起的旅游业和商业让这座城市成为西陆首屈一指的热闹城市。
但在不久前，圣城中央的大圣堂骤然封闭，大批神圣骑士完全封锁了出入城市的通道随机宣告全城戒严，给本就已经笼罩在战争阴霾下的城市又增添了一抹令人担忧的愁云。
提拉苏外围，一条平平无奇的街道上。
初生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射在路面，经过一夜的寒冷略微结霜的石板表面形成了光滑的镜面反射着点点微光。
平时在这个时间点，为了叫卖纪念品、向游客兜售食物饮水的小摊贩为了抢占位置早已将这条本来还算宽敞的街道堵塞一半，如今却空空如也格外荒凉。
尽管教廷的公告一再声明圣堂教会和圣城内部一切安好，告诫居民和来此的旅人无须担心，但若是真的无事发生也无从解释戒严令和神圣骑士们突然异常严格的排查。
大量在提拉苏做生意的商人以及观光的游客在戒严令发布后通过各种途径离开了城市，而当地居民为了安全也大多选择待在自家房屋里不再走动。
除了某些既居无定所也难以搞到离开城门的通行证的黑户。
“那个！大家都不要着急！人人都能分到的，今天的汤和面包量都很足！”
穿着白色修女服的见习小修女站在门外努力提高嗓门想要维持秩序，但挤在圣堂外摩肩接踵的人群只是发出一些噪声就将她尖细稚嫩的声音盖了过去。
这座位于街口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圣堂反而成为了圣城变故以后城市里最热闹的场所，原因就是这些居无定所平时也没有正经工作的黑户们会来领取每天饭点分发的食物。
除掉穷凶极恶的那部分，剩下的街溜子既没法出城、平日里斯混的酒馆赌场妓院之类的地方也都为了减少麻烦关门歇业，甚至想找点路人敲诈勒索小偷小摸都没了机会，每天无所事事地晃荡按时来这里吃饭已经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一开始负责维持城市治安的神圣骑士们也会担心大量流氓地痞聚集在一起会造成骚乱，但巡逻了几天发现这些平时小偷小摸的家伙们在面对吃饭问题的时候反而老实起来就放心了下来。
街溜子黑户在哪座城市都存在，即使是圣城也一样，外城就是为他们提供容身之处的地方，与其放任自生自灭把他们逼到狗急跳墙打家劫舍的程度，还不如靠分发食物维持秩序安定。
反正以圣城的财力支付一笔采购食材的费用连皮毛都不算。
“每个人一块面包一碗汤！都不要挤！”
这座街口圣堂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的大概就是除了几个分发食物的修女外，门边还站着一个时不时扯开嗓子喊一声的男人。
比起仍有些羞涩的小修女，这个男人倒是习惯了扯嗓子喊叫，随便一声不说中气十足至少足够让街那头都听到带着些撕心裂肺的喊声。
看外表的话他应该也是一个平时无所事事的该溜子，只是相对于其他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的家伙有好好洗过脸整理过仪表，衣服虽然旧但也有好好地洗干净，作为街溜子堪称卫生模范。
“喂！放克！你个没脸没皮的多顺了两块面包吧？！”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一手端着木碗，碗里的土豆浓汤浸泡着一块面包，剩下的一只手则缩在有些破旧的皮大衣里。
被叫破的瞬间，男人的身体立刻僵硬了一下：“妈的你个狗娘养的！不就是两块面包吗？值几个铜板？！收拾得干净些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尽管嘴上骂骂咧咧，但周围无数双注视的眼睛也给了男人不少压力——尤其是圣堂内那个正在帮忙搬运一桶热汤的穿着修道者白袍腰间却佩戴着骑士剑的见习骑士。
“你一个人多拿两块面包当然无所谓，但其他人怎么办？要是更多人像你这样偷偷摸摸最后被教廷知道了，所有人都没得吃你就满意了？！”
阻止放克的男人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尽管身材比放克还瘦小些，踩在高一级台阶上却气势十足。
“啧！”
将藏在袖子里的两块面包扔回篮子里，放克气冲冲地别开人群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自顾自地吃起来。
小风波结束后秩序也很快恢复了正常，一群人排着队领完了自己的食物后就地或者沿着街边吃喝起来，最后把木碗统一放回圣堂门边的几个大筐里各自消失在街头巷尾。
“这样早餐分发就结束了，中午我还会来帮忙的，妮卡小姐。”
“啊！谢、谢谢您，约翰先生。”
负责分发食物的小修女朝帮忙维持秩序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又小声说道，“但是……唔，那个，其实就算提高一些粮食的配给，教会也是负担得起的，您大可不必那么严苛……而且一旦被记恨上了会很危险吧？”
“没关系的，而且如果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
约翰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不值一提的轻松架势，“毕竟那群家伙和我差不多，都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那点心思我再了解不过了。”
“请不要这么说自己！”
妮卡的双手交叠于胸口做出祈祷的手势认真地说道，“女神大人从来不会用一个人的身份去评判他！只要约翰先生有向善之心，女神大人一定会看到的！”
“女神大人吗？”
约翰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会记住，先走了，咱们中午再见吧。”
一边故作洒脱地挥了挥手，约翰转身就朝街道尽头的小巷走去。
女神吗？在圣城最混乱无序的黑街厮混了这么多年，他倒是一点神明的视线都没有感受到，善良之人得不到报偿，反倒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时常混得有声有色——即使最后因为神圣骑士或者其他觊觎者出手而完蛋，至少也比悄无声息死在什么没人知道的地方强多了。
这种事情，早就应该习惯了才对。
而比起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妮卡小姐，您才是照亮我心中的那个女神啊。
双手插在口袋里，约翰的嘴角不自主地勾起弧度。
自从那天的变故之后，自己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愿意信任的朋友离开外加城市荒凉带来的生计艰难一度让他整天郁郁寡欢。
这种时候毫不嫌弃蓬头垢面的约翰还主动陪他聊天听他倾诉苦闷的妮卡几乎成为了这个街溜子全部的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