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城市刚封闭那阵子日子相当艰难，但仔细一想自己的生活反而在朝更好的方向前进。
自从来圣堂帮忙分发食物维持秩序之后，约翰一改之前破棉袄一裹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的犀利哥造型，头发简短洗净胡子修剪整齐，甚至会专门为了身上不散发异味专门花钱去澡堂洗澡换衣服。
以前他也没觉得洗个澡换个衣服能有什么变化——反正和他打交道的人也不在乎这个，有些褴褛的衣衫和肮脏凶狠的外表反而是不错的保护色。
可随着圣堂里除了妮卡小姐以外几个原本反对自己来帮忙的修女在自己仔细打理了仪表以后也不再给自己脸色，约翰对于维持自己的个人形象便愈发上心起来。
不需要很精致，但光是做到干净整洁，修女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甚至于约翰能感到随着打理好仪表后自己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说不定这是自己改变老鼠一样的人生的机会呢。
他有听妮卡小姐无意中提到教会每隔一段时间会招募“神仆”，虽然做的实际上也是打扫卫生搬运物品之类杂工的活，但是工钱在水平线以上，干的活也比一般酒馆侍应生或者市场的搬运工人轻松许多，在这座圣城里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正常情况下招募对象至少都是没有什么不良记录的信众，但妮卡小姐说过如果需要帮忙可以举荐自己，就算是黑户也没有关系。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约翰真的差点感动到落泪，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正经工作，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攒下一笔钱在城里真正拥有一所自己的房子，而且在教会里工作，说不定还能经常见到妮卡小姐……
不不不，绝不是说约翰对妮卡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深知自己配不上那样纯洁无瑕善良美丽的女孩子，光是能常常见到就已经值得高兴了。
嗖——
正在约翰畅想自己的光明未来时，一团黑色的不明物就划过一道弧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沉浸在幻想中的约翰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被砸中了面门，猛地踉跄了一下。
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并不坚硬，反而有些松软，但被砸中的瞬间约翰的表情就变了。
臭！好臭！就是下水道里残羹冷饭发酵了好几天以后那股酸臭的味道，瞬间就将他拉回了被迫在垃圾桶里翻找泔水充饥的童年时光。
如果只是恶臭还不足以让他脸色大变，但那一整包垃圾在砸中脸上的瞬间散开，已经发臭的汤汁、面包渣、碎肉和骨头的混合物直接将他那套从旧衣店淘了很久才满意的体面衣服弄得难以忍受，油渍和汤水顺着袖口滴落……
不用洗涤剂细细清洗大概很难除掉这些异味了。
“艹他妈的！哪坨狗屎王八蛋干的！”
约翰双目冒火，一把甩掉身上还沾着的垃圾咆哮。
“老子啊。”
回应他的是带着些许冷笑的声音，“终于原型毕露了啊，还以为你丫这么多天绕着那个小丫头周围转悠是把脑子撞坏了，现在看来还挺正常么。”
散乱着长发的流浪汉从巷子的阴影里露出头来，甩出那包垃圾的手在皮袄上蹭了蹭。
“你是什么意思？”
约翰一边脱掉脏兮兮的外套一边皱眉，“因为刚才没让你偷到东西不爽？不爽的话就来啊，我们也很久没打过架了吧？”
论打架约翰自己也就是流氓地痞的平均水准，不过放克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俩打起来无非就是菜鸡互啄而已。
“呸！谁他妈在乎那个！”
放克的表情有些扭曲，声音中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你他妈就是只老鼠，跟我们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以为自己换了身皮就能站起来了？想屁吃吧！”
“你就想说这个？”
约翰不屑一顾地瞥了放克一眼。
哼，倒不是不能理解这帮家伙的心态，比起那些离自己遥远得很、一直站在阳光里的人，同样生活在阴沟里的“同伴”突然有了挣脱出去的希望才是更招人嫉妒的事。
“桀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放克忽然怪笑起来，猩红的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骨节粗大清晰的右手指着约翰，干燥开裂的皮肤让它看起来像是枯死的树枝：
“你这家伙……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吧？是叫妮卡吗？嘿嘿嘿……应该还不到十四岁吧？嗯，比起黑街那些营养不良的雏儿确实可口很多啊。你……很想撕开那件修女服狠狠地干死她吧？喔，白白嫩嫩的、稍微蹭一蹭就会发红的——”
放克的话并没有说完，在此之前一只拳头已经狠狠地揍在了他的面门正中，直接将那个高耸的鹰钩鼻给打凹陷了进去，两注鼻血喷涌而出沾上了约翰的脸颊。
凶狠、凌厉、一击命中，约翰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没法把30发步枪子弹全部闪避，但快准狠一拳把放克的鼻子打凹进去对于他来说绝对属于超水平发挥。
“你他妈再多从那张烂嘴里吐出一个字试试？！”
“唔呜呜呜！”
这一拳的冲击和鼻梁的剧痛险些没让放克当场昏死过去，即使是这样他也彻底没了和约翰比划的能力，只能用双手捂着鼻子一边发出痛苦的哼哼一边踉跄着后退。
“我不想找麻烦，这次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约翰挺直平时有些驼背的上半身，捏紧的拳头仍没有松开，竟然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呜呜呜……”
放克仍然说不出话，佝偻着的身体和指缝间渗出的血来看约翰这一拳属实是不轻，以后就算勉强治好恐怕也没法顺畅呼吸了。
如果是以前，约翰或许还会痛打落水狗冲上去狠踹这家伙几脚，但此时他却下意识地想起妮卡来。
妮卡小姐的话会怎么做呢？
见习修女的话应该已经学会了最基础的治愈法术，普通的止血止痛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听到了那些冒犯的污言秽语大概也会微笑着原谅吧。
可恶啊！
用手抓了抓沾上污迹的头发，约翰来到放克的面前低头看着他：“喂，跟我走，我带你去洗伤……”
咚。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约翰就感觉到了后脑传来的剧烈疼痛和随之带来天旋地转的感觉，下意识地向前踉跄两步正好撞在放克身上。
这时刚刚还捂着鼻子痛哭流涕的放克居然突然直起身子，狠狠地一脚踹在约翰的肚子上，差点让他把刚吃的早餐连带胃酸一起吐出来。
角色互换。
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的约翰开始变得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另外两个流浪汉的身影，其中一个手里抓着根带血的木棍，嘴里骂骂咧咧说这些什么。
……奇怪，怎么听不清楚？
糟糕……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