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木棍的流浪汉有些惶恐地看着约翰向前扑倒在地身体还在轻微地抽动，有些惶恐地看着放克：“老大？你没事吧？”
“老子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刚才还捂着鼻子哼哼唧唧的放克此时用另一只手撑着一旁的墙喘气，还不解气地上前又踢了约翰两脚，“妈的，这个混蛋居然说动手就动手。”
“老大，怎么处理他？”
另外一个流浪汉也凑上来试探性地用脚尖踢了踢约翰。
“嗯……等我想想。”
放克喘着粗气神情阴翳。说实话，一开始他也没打算真的下什么狠手，自己虽然讨厌他但也不算是什么深仇大恨，这次带着人来堵他也只是想给个教训揍一顿就罢手。
但刚才敲的那一棍子出血量……不会打死了吧？
平时也就算了，反正黑街的人死了也不会招来太多关注，但现在城市里的神圣骑士团神经绷得特别紧，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死人的话自己也得有大麻烦。
“喂，你们，把他抬到更深的地方去，实在不行找条下水道扔了。”
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城，提拉苏的地下水道系统足足重修过三次，新的和旧的管网交错，废弃和使用中的混杂在一起，即使是城市的巡视官也不会去过于深入的地方，如果只是一具尸体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被老鼠吃干净，等到再被发现的时候只能算作无名死尸，无论如何也扯不到自己身上了。
“那可不行。”
“谁！？”
原本心情就有点紧张的三人同时回头看去，一个人影正站在明亮的巷口，外面的光线从他背后照射进来让人看不清面容，也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刚才敲了约翰闷棍的流浪汉举着木棍指向他，但巷口的那家伙并没有和普通路人一样被恐吓一下就逃走，而是将手伸向了腰间。
“我说了，那可不行。”
人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在泛着寒光的骑士剑，迎着三个人缓缓上前，声音沉稳，脚步有力，“‘怜悯’乃是骑士准则之一，我绝不会放任你们杀害手无寸铁之人。”
“神圣骑士？！”
三个人顿时骇然，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飞也似的逃跑。
别说是神圣骑士，哪怕是受过正经训练的普通士兵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他们可还不想用身体去试试那把明晃晃的骑士剑。
但人影也并没有追赶，只是确认三人朝小巷的另一头逃远了之后缓缓来到约翰的身边蹲下，先是将手伸到他的脖颈处确认还有脉搏，随后侧身让开借助巷口照进来的微弱光芒检查了后脑的伤口。
伤口看着恐怖，不过只是最初那一下淌出来了不少血，实际上的远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夸张。
……毕竟也只是一根没有刃和尖刺的木棍，那家伙的力道大概也没奔着打死人去，只是太过慌乱加上伤口的样子确实吓人才以为可能出人命。
不过要是真让他们把这家伙扔到下水道里去可能就真的死了，哪怕不淹死，伤口感染也会要命。
“还不错，死不了。”
确认了没有其他伤口或者内伤，神圣骑士开始尝试把约翰扛起来。
“呃……谁……”
“哦？醒了啊，正好也省点事。”
尽管后脑勺仍然在阵阵作痛，但已经不至于影响意识，约翰用手肘支撑着地面将身体翻过来以后坐了起来。
“唔……放克那个狗娘养的……嗯？是你救了我吗？请问……”
“不认识我了吗？虽然距离上次见面的确有一段时间了。”
神圣骑士靠着墙看着他。
“认识你？我不记得……等等，你是！”
呲牙咧嘴地按着太阳穴的约翰渐渐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样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叫出他的名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情报贩子！”
“也是，我没告诉过你名字。”
情报贩子自嘲地说道，“不过，就这么叫吧，反正也只是个称呼而已。”
而比起情报贩子的名字，约翰更在意的显然是别的事情：“刚才是你帮了我吧。谢谢，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哦？这样吗？仔细想想你大概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报答我，你现在在圣堂里帮忙吧，如果我有需要的相关情报就摆脱了。”
情报贩子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等等，那个不、不一定可以！如果是对圣堂不利的情报……”
“我懂我懂，你看那个姑娘的眼神连刚才那几个都看得出来。”
情报贩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约翰的肩膀，“放心，我只是做些基础的信息收集，不会涉及什么核心机密的，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想要些什么核心机密，比起你这个义务劳工，我现在这个见习骑士的身份反而更方便一些吧？”
约翰愣了一下，有些口不择言地说：“对啊！你不是已经出城了吗？为什么会？还有，你的衣服？”
仔细一看，他身上那套白色作为主基调、辅以蓝和金色纹样的制服也是约翰这些天在圣堂帮忙时经常见到的神圣骑士制服。
“总之就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情报贩子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这座城市的情报市场都被北风接手了吧？”
“你好像是说过……”
“然后，我也暂且被他们雇佣了，现在姑且算是编外人员吧。现在姑且以见习骑士的身份潜伏在城里做情报员。”
“哈？”
“怎么？很奇怪吗？白色北风的名号你应该也听过吧。”
约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我，呃，我本来以为你也是一个什么组织的人。”
“不，我以前只是一个单干的商人而已。”
情报贩子摇头。
“但为什么要加入北风？而且你之前说的是想要离开提拉苏吧？”
“……”
情报贩子突然陷入了沉默，约翰注意到他的脸上短暂表现出些许诧异，随后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毫不知情啊。也是，那件事之后圣城基本只能出不能进，要不是弄到了见习骑士的身份我都进不来，教会为了维持稳定大概也不会把这种消息公布出来。”
“外面怎么了吗？”
“……前线吃败仗了。输得很惨。”
“前线？”
这个词对于约翰来说相当陌生，他还是费力想了好一会才记起人类世界的北方边境上神圣联军的确正在和魔族进行一场战争。
只是对于离前线有上千公里之遥的圣城居民来说，那场尚未将整个世界拉入战火的战争对于他们的影响远远不如城门关闭带来的萧条大。
“等等，你说吃败仗了是……”
“溃败的程度。”
情报贩子的声音下意识压低，“至于具体的我就不能和你说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圣城也肯定压不住，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会公布到什么程度了，大概率会先放出些不那么重的消息。”
“所以你才回来了吗？”
对于战争约翰反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世界那么宽广呢，就算魔族真的打进来了，人类全力反击也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吧。
“本来打算去妮维特搞搞情报生意的，但北方的防线被突破以后那地方就变成战区了，想来想去还是命比较重要。”
“也还不错，至少我还能找你去喝酒了哈哈——嘶。”
才刚笑了两声，约翰就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脸颊肌肉直抽抽。
“差不多就行了，你应该还能走路吧？”
“要去哪？”
“处理伤口啊。”情报贩子把自己的骑士剑收到剑鞘里，“我可不会治疗，去找你喜欢的那个小修女吧。”
“什么？！等等，我我我，我先去换身衣服！”约翰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慌张，“不对！我不是喜欢……啊，不是那种喜欢！”
“欲盖弥彰也太明显了点，还有，换什么衣服，你是去治疗的又不是约会！”
情报贩子不住扶额，“算了，我为什么要管你？恶化了是你自己的事。”
“呃，对不起，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真的，你现在的样子的确和以前差别挺大的，不像是个街溜子啊。”
又瞥了他一眼，情报贩子随口说道。
“要这么说，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骑士啊，哪有神圣骑士这么瘦瘦小小的？”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而且都说了只是借用了见习骑士的身份啊。”
而就在情报贩子领着约翰往巷子外走时，他们脚下的地面骤然晃动起来。
震动来得迅疾且毫无预兆，而且一波接一波如同海潮的律动异常猛烈，甚至于到了连左右的建筑都在随着地面一起摇晃的程度，周围房屋的木质窗框在震动中变形发出吱呀怪响，外面街道旁的花坛和地砖也纷纷出现裂痕，两个人不得不紧紧扶着一旁的墙壁才能不被晃倒。
过了大约十秒，震动渐渐停息，临街的门窗纷纷打开，原先待在家里的居民们有不少都探出了身子查看周围的状况。
“这个震动到底是……”
“你没有经历过吗？自从圣城的城门封闭以后已经出现过几次了，虽然晃得有点厉害，但是持续时间不长，而且也没造成太严重的破坏，所以大家都习惯了。”
“地震我知道，情报里有提过，我只是在思考……地震的原因。”
“原因？有什么特别的吗？”
“算了，不用在意，没有大问题我们就赶紧走吧。”
情报贩子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