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花火在夜空之中炸裂，五颜六色的流光绽放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仿佛真正的花朵填满了整片天空，因为并不是用火药制作而是通过魔法和魔药合成出的焰火，所以在空中滞留的时间更长，几十朵烟花同时绽放直接在这座新落成的城市上空制造出一条璀璨的银河。
城中同样呈现出战前未曾有过的繁华景象，街道上车水马龙，石板铺满的平整路面取代了以往碎石铺成的道路，整齐有规划的房屋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的城市里，路两旁人头攒动，大量来自各地的旅人簇拥着前往城市中央，去观看这座“帝都”的落成典礼。
城市直接建造在一座山上，建筑沿着平缓的山势一圈一圈地向上，和山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一开始就是它的一部分，而山的最顶端则是巴比伦帝国皇宫所在。
矮人工匠发明的长明油灯能稳定控制并且最大化利用煤油的燃烧使得彻夜照明成为可能，更加明亮的矿石灯甚至能达到类似射灯的效果，数百架大号的射灯一起照射在那座由整块的白色大理石修筑而成的宏伟殿堂上，依托着地利可以让整座帝都的人们看到。
魔法礼花的绽放持续了一整晚，负责向天空释放法球的魔法师队足足分了三个批次轮流休息回复魔力，为的就是在这一夜将巴比伦的天空变成白日。
午夜零点整，先是象征午夜的十二下钟声从皇宫内的钟楼响起，巨大的铜钟嗡鸣结束后，环绕皇宫殿堂一圈固定在石墙上的号角由皇家禁卫军的力士吹响，宣告落成典礼的开始。
披着绒边蓝色披风的皇帝登上殿堂门前那座专门为他打造的观礼台，站在满天花火的夜空下俯瞰他的臣民和帝国。
“你觉得，他这时在想些什么呢……阿瑞斯？”
一片喧闹的城市之中，仿佛已经没有地方不被那股喜庆欢乐的气氛浸染，即使是最阴暗的角落内也应该至少有一瞬间被火光照亮。
除了这座环形的大厅。
大门紧闭后，坚实的墙壁就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嘈杂，光芒则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隔绝，使得大厅里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环形阶梯大厅的底端，也就是议会的议长席位前，一个身着白裙的赤足少女正轻轻抚摸着那已经腐朽的木质台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细看就能发现，这座大厅与外界修缮焕然一新的帝都截然不同。
供议会成员们坐下参与讨论的阶梯席位已经破败，木质的座位年久失修彻底腐坏、坚实的石质地板开裂，杂草丛中顽强生长而出，四周墙壁上是斑驳的污迹和曾经光顾此地的无法者窃取壁灯浮雕等有价值物品时造成的破坏。
人们仿佛刻意遗忘了这里。
“巴比伦议会……呵，那些信仰你我的子民们还会记得这个最初的地方吗？”
少女低声发问，但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自己的回声。
其实只是自问自答罢了，少女也未曾期待过有人会给自己答案。毕竟她提问的对象已经不可能回应她了。
她也很清楚，最初那种贵族的共和制早晚会被淘汰。
她也只是不希望一个和阿瑞斯留下过记忆的地方就这样被遗忘罢了。
就在这时，大厅的一扇侧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高挑的身影沿着台阶来到少女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我们的约定一样，我来了。”
“……”
“外面那些我都看到了，你和他的愿望这下算是实现了吧。兽人的建筑、矮人的工匠技艺、精灵的魔法和魔药学，能把这些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你们最初的想法的确是正确的。”
这时，少女终于转过了身，笑靥如花。
笑容出现的瞬间，那些沉重的气氛都一扫而空。
“好久不见，巨龙先生。”
“都说了不要那样喊我。”
“但你还是穿了这一身女仆装不是吗？你还是记得那时的事情嘛。”
少女歪了歪脑袋，“比起那个，既然你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你答应我了吗？”
“希望……这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
“蒂丽芙妮？你知道些什么吗？”
“看来你还没有告诉他啊。”
阿娅在意识空间中询问的同时，孔明也似笑非笑地透过阿娅的双眼注视着前任龙神。
“非要我来说明吗？西尔维斯你这家伙……”
短暂的沉寂后，蒂丽芙妮的声音从精神之海深处浮现，夹带着一丝的不耐烦，但也并没有抗拒的意思：“算了，反正也没打算瞒着你，说到底也不算什么重大的秘密，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了解了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这……你不会说是因为我没问吧？”
“那当然，我的记忆可远比你现在能看到的那些神识碎片要多，没有外界的提醒让我仔细去回忆的话这种无关痛痒的东西根本不会想起来啊。”
蒂丽芙妮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吧好吧，孔明说的那个，和光明女神有关的事情能告诉我吗？第二次神话战争的起因。”
“对于身在我等庇护下的子民来说，生存空间……或者说资源，这点并没有错，但对于神明而言，那场战争真正争夺的东西是至高神座。”
“……？”
阿娅缓缓在空气中打出一个问号，寻求确认一般看向孔明。
他倒不是对这个词完全陌生，光明女神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什么的也不是没人说，甚至于神圣教廷的传教士在布道时也时常提起，但阿娅一直觉得这只是类似于“最强大的神明”“唯一真神”之类旁人在第二次神话战争分出胜负后擅自认定和加诸自己的信仰的名号。
“如果你指的是至高神的话，不用怀疑，那的确是存在的。”
孔明仿佛也看出来阿娅的疑惑，轻轻点头。
当然，至高神座并不是国王的王座这样真实存在的物品，而是一个称号和……
“所附带的权能。”
“第一次神话战争的时候魔神几乎以一己之力同时抗衡甚至压制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神级，倚仗的就是属于至高神的权能。”
蒂丽芙妮接上了孔明的话，
“所谓的‘神’，真正能够随心所欲支配的其实也只有自己神域笼罩的范围，只不过因为信仰之力的加持，这个范围可以很大。但对于无数生灵存在的真实世界，即使是神明，对于法则的掌控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包括光是战斗的余波就把一座城给炸了？”
阿娅扯了扯嘴角。这限制可太大了，圣阶都魔法师拼上老命放个禁咒威力都赶不上神明指尖泄露出来的一点力量。
“但也只是一座城市，放在辽阔的世界上，至少距离动辄毁天灭地的程度还是差了很多，不是吗？”
蒂丽芙妮的反问让阿娅下意识想起在龙渊中那份真正能够将山岳大地一并摧枯拉朽般掀翻的力量，默默地闭上了嘴。
“那你说的至高神……”
“字面意思，神明之中的最强者。真正能够支配大世界法则的怪物。魔神曾经是他们世界的至高神，但在自己庇护的世界生命来到尽头后，他作为至高神的权能也几乎完全消失——就算是这样，第一次神话战争的时候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最终战胜了他。”
蒂丽芙妮口中的“我们”显然是包括了当时存在于主位面的所有神明，包括如今已经成为大敌的光明女神……
“还有阿瑞斯。”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阿娅明显觉得蒂丽芙妮声音中的情绪变得复杂了许多。
对于这个名字阿娅也有些印象。
一般情况下每个种族信仰的神明大都只有一位——在一个种族的信仰总量恒定的情况下，更多的神明意味着所能得到的信仰减少，事关自己的力量根源，正常情况下一个神明绝对不会宽容到容许另一个神来分享。
唯独作为人类之神的希莉娅接受了一位名为阿瑞斯的男神与自己共享来自人类的信仰。
“所以，光明女神接受这种情况是因为……”
阿娅忽然明白了什么，确认般询问，紧接着就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中感受到连那无实体的精神力量都要为之冻结的寒意。
呃……好像不需要问了。
回到正题，光是一个来自其他世界接近油尽灯枯的至高神明就足以让这个世界的数位原生神明疲于应对，至少在力量的强大这一点上是毋庸置疑的。
“和魔神的那一战后，我们才意识到还有至高神座的存在，尽管第一次神话战争结束后一切看似恢复了和平，可我们都清楚第二次神话战争将会到来。至于之后的事情，龙族传承的记忆里都很清晰了。”
人类与龙族结盟对抗曾经的盟友，精灵的咒文和法术、矮人的锻造技法和机械技术、兽人在体术和灵魂方面研究出的秘法……第一次神话战争学习到的知识和技术被完全应用为武器转而对付传授它们的老师。
“现在的光明女神就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么……”
阿娅按着额头叹气——好吧，与其说是询问，更多的只是确认般地重复，“那怎么打啊？孔明大哥，求带飞啊。”
只有膜法能打败魔法，所以作为前辈曾经一挑N的魔界猛男孔明兄快用你无敌的神力想想办法啊！
“很遗憾，”
孔明苦笑着摊开手，“一万年前魔界作为一个世界给至高神带来的权能就所剩无几了，现在么，我的实力可能还不如阿尔忒弥斯和阿纳斯塔西娅她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没法认同你作为首领啊，为了证明这话只是自谦的说辞来和我好好打一架吧！”
高昂的声音从孔明的身后传来，那个声音的主人阿娅并不陌生，仅仅几个月前的战争中差点栽在她的手里。
兽人之神·阿娜斯塔西娅。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不同之处是那一头原本散乱披在身后的灰色长发梳成了狼尾造型，身上除了清凉的毛皮抹胸和紧紧包裹线条分明臀部的短裤外也多了外披和腕部颈部的小装饰，脸庞的状态也能看出有经过精心打理。
如果说在肯特山战场那一次她给人的印象是纯天然亚马逊女战士的话，现在的感觉更像是走野性路线的时尚模特。
——当然，那些细节阿娅根本无暇关注，毕竟初次和真正的神明交手带来的压迫感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脑子里的警钟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
“阿娜斯你的性格也该改一改了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没必要一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吧？”
但在阿娅摆出紧张架势之前，另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阿娜斯塔西娅高大的身躯后探出身子，背着手来到孔明身边一边朝阿娅打招呼一边不满地鼓着腮帮子回头戳了一下阿娜斯塔西娅没有一丝赘肉的紧致侧腹。
尖而长的耳朵，完美到仿佛用尺子丈量出的身材和精致到令人惊叹的容貌，毫无疑问的大精灵特征，而如此自然地和阿娜斯塔西娅站在一起，自然也不可能有第二个身份。
“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孔明叹了口气。
“等得有些无聊了嘛。”
“看到了有意思的家伙。”
两位神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喂喂，阿娜斯，别一下子就老实交代了啊。”
阿尔忒弥斯跺了跺脚，但又拿她没办法，只好扭头看向阿娅，态度倒是比满脸写着“和我打一架”的阿娜斯塔西娅要友好得多。
“别紧张，这家伙也只是对你很好奇而已，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太友善。说起来，你就是那时候进到我的【世界树】的那个孩子吧？记得当初小光阻止阿娜斯的时候你也在场，没想到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程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