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州山河中离开重新站在罗兹塔尔城的街头，阿娅仰起头看了一眼没几朵云彩的天空，莫名其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哪怕事实上根本连半天都没有过去。
“但总感觉今天已经做了好多事情，嗯，去买杯热巧克力犒劳一下自己吧。”
尽管魔族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但他们更像是在这里的驻军，城市的正常运转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可到底还是在继续，最初几天的恐慌过后大部分居民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毕竟就算心中有或多或少的恐惧，人也还是要吃饭的嘛。
用鳞片变化出一套符合冬季妮维特人装束的厚实长大衣和围巾，阿娅完美融入了周围的人群，直接找到一家门口有老长队伍的咖啡店排起队来。
“喂……现在不是这么悠闲的时候吧？你特别在意的那个人类女孩不救了？”
“当然救……呃，”阿娅都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摸鱼的负罪感，“但是神力种子这种东西不是类似外挂嘛？我还以为直接拿到手就能用呢……而且还有你帮忙，如果只是冥想修炼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提升。”
一时间蒂丽芙妮也有些无语凝噎。
怎么说呢？阿娅说的也不能算错，但刚开了完作战会议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买杯热可可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那……要不我一会去码头整点薯条？听说那里的椒盐薯条味道是一绝。”
“……当我没说。”
如果现在还有身体，蒂丽芙妮觉得自己一定会捂着脸叹气。
为什么龙族的后辈会是这样的家伙啊？
同样得益于魔族占领这座城市以后没有干扰正常的运作，人类的货币在这里依然能继续使用，排了一阵子队以后阿娅也如愿以偿地喝到了加了榛果碎的热巧克力，坚果配上可可的香甜气息即使是在最糟糕的时候也能让心情好上不少吧。
“呼……这种天气来一杯果然还是很舒服啊。”
“比起那个，现在可以回去了吧？虽然不需要你花费很多时间进行冥想或者锻炼，但我现在毕竟只是寄宿在你的意识里，调配精神力去解析和使用这些神力种子也需要你的协助。”
但阿娅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满口答应马上返回洛可希奈安排的住处。
“为什么感觉你突然一下变得热衷起来了？明明以前总是什么也不说，有时候喊你都不理我。”
阿娅有些怀疑地在心中问道。
——而且就算是出现也总是在那种不该出现的时候神来一刀搞人心态。
蒂丽芙妮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在短暂的停顿后反问：“你觉得，西尔维斯煞费心思说服阿尔忒弥斯她们把自己的力量交给你只是为了在最后和希莉娅对决时增加一分战斗力吗？”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根本不需要回答蒂丽芙妮也能知道答案，在九州山河里孔明表现出的态度里敷衍的感觉太明显了。
也有可能他根本没想掩饰就是了。
“你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不知道。”蒂丽芙妮干脆地否定，“但那无关紧要。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掌握阿尔忒弥斯她们的力量这么热衷吗？”
“……嗯。”
阿娅顺口回答，忽然间灵光一闪，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了一下，忍不住试图确认自己的猜测，“等等，你不会是想要……”
“你其实也想到了吧。”
蒂丽芙妮的语气很平静，“西尔维斯那套计算方式没出错的话，整个世界从【世界树】体系脱离后的确是希莉娅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杀掉她的最好机会。”
“等一下，你是说分离之后？”
“当然，能够在希莉娅实现计划前打败她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没能成功，至少不管是她还是西尔维斯、阿尔忒弥斯这些真正的神明都必须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力量用在维持世界不崩溃上，不可能有能力阻止你再做什么。”
“你想让我在那个时候杀掉光明女神？！”
“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需要再问了吧？”
蒂丽芙妮的语调平稳而快速，“我们的约定如此，你努力替我杀死希莉娅，我竭尽全力帮助你，并且在你重新获取了‘神域’的力量后帮你挽救现在还迷失在破碎龙渊里的那些孩子。而想要杀死一位至高神，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但如果已经开始漂移，没有光明女神光靠我们，这个世界不会在半路就……”
“呵，你觉得切断和世界树的联系以后这个世界还有未来可言吗？”
蒂丽芙妮浅笑一声，语气中却多了一丝诱惑，“别忘了，拥有神力保护后是不会轻易被时空乱流杀死的。就算这个世界完蛋了，我也能保证你不会死在虚空里，拥有阿尔忒弥斯她们的力量种子，你早晚能突破神级，龙渊的小世界足够保护你所在乎的那些人……”
“可是……”
蒂丽芙妮说的几句话正中要害，说实话，阿娅的确狠狠地动摇了一下。
捏着纸杯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些，阿娅用力摇了摇头：“除了我之外的人呢？就因为自己的愿望就让整个世界都不明不白地一起陪葬吗？”
“如果我说‘是’呢？”
“……？”
“你觉得神是什么？真正的我们可不像是那些教义中说的那样圣洁、伟大、无所不能，我们一样有自己的欲望，只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后真正在意的仅剩下了那么几件事罢了。”
蒂丽芙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了个呵欠。
“不对，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都绝对是错的！”
“对错？对于神明来说很重要吗？”
蒂丽芙妮满不在乎地说，
“希莉娅那家伙做出这种事情，你觉得她还在乎这些道德上的对错吗？不过如果你很在乎对错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讨论一下。比如，我们真的遂了希莉娅的愿望抵达了目的地，这个世界的命运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就是像魔界那样，为了自己的生存被迫于原生世界的文明争斗，胜负且不论，哪怕真的赢了，对于那些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原生文明也是不公吧？还是说，你在乎这个世界的无辜生命却觉得另外一个世界的无辜者死了也无所谓呢？这样的话，我还真是要称赞一声你对这个世界的深爱，但这样一来，也无非就是把在意和保护的对象从一小撮自己最在意的人扩大罢了，以你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这件事仍然是一个‘错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