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空艇编队缓缓掠过战场上空，黑色涂装的气囊像是群群低云彻底遮蔽了天光，用扣锁悬挂的浓缩火元素炸弹穿在一起像是一串串果实悬在吊舱下方。
清晨的辐射雾影响了视线，而对于仅仅拥有最原始光学观测手段的空艇来说，这是极其影响命中率的视程障碍。
为了提高投弹命中率，空艇编队下降到了仅有百米出头的高度——即使按照空艇部队的作战指导手册最宽松的条件，密集编队的主力也绝对不应该下降到这个高度。
但昨天战斗的胜果已经麻痹了空艇编队指挥官的大脑，以目前敌人的兵力配置根本没有足够反制拥有国家魔法师保护的空艇，而将高度下降到百米就可以让这些炸弹更加精确地落在敌人脑袋上，战果可能比昨天更大。
“高度可以，准备投弹。”
编队中位于前沿的一条侦查艇上，观察手放下望远镜朝身后的旗手点头，旗手立刻向后挥动左右手中的红色和黄色令旗打出一套旗语。
展开攻击队形，顺序投弹。
旗令从前往后向每条空艇传递，吊舱里的士兵也纷纷忙碌起来开始解除炸弹的扣锁并激活魔力源让元素炸弹进入活化预热状态。
但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长啸盖过了空中呼啸的风声和士兵们忙碌中金属、锁扣和皮革之间的碰撞摩擦声。
那阵叫声很是刺耳，落在耳中令人浑身不自在甚至产生了几分心悸的感觉。
最初听到时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这里的高度有鸟飞过并不稀奇，可是很快尖啸声就从一声变成了十声百声此起彼伏，而且方向是……
“头顶！快散开！敌袭！敌袭！”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还是一个编队边缘的侦查气球，这些小小的软式空艇距离本阵有保持一定的距离，借助特制的测距标尺和望远镜通过旗令提供详细的攻击方位和进退指示，而远离密集阵列的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空艇编队上空那些隐藏的杀手。
同样是深黑泛着金属色泽的钢羽，鹰狮兽载着背上的骑士早早隐藏在了编队上空更加密集的浓云之中，借着云层的掩护蛰伏，他们等到了猎物，如同涂抹烂泥掩盖自己气味的猎人。
侦查气球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提醒，甚至没来得及打出完整的疏散旗令，头顶那颗填充了热空气和燃烧炉的气囊就被一支魔力光箭贯穿，连同吊舱里的乘员一起化为空中一团坠落的熊熊火球。
攻守逆转，百米空中瞬间从空艇编队肆意收割的杀戮场变成了埋葬自己的坟地。
空艇的弱势显露无余，挂载了威力巨大的火元素浓缩炸弹后对地杀伤能力固然可观，但他们本身仍然移动缓慢且本体脆弱，一旦对上拥有飞行能力的空中对手只有被一面倒屠杀的份。
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魔族最强大空中力量，鹰狮兽空骑刻图乌斯。
马斯顿并非没有考虑到空对空的问题，不少的空艇都配备了擅长风系法术的国家魔法师。
这些专精战斗的魔法师可以通过制造风场协助自己所在的空艇进行小范围机动或者架起空气墙弹开来袭的飞行物，但当面对那些堪称空战王牌的空骑士时，魔法师们的反抗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刻图乌斯的数量经过星陨城的战斗少了许多，但鹰狮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远远超过空艇，他们可以迅速在编队中穿梭，短时间内对某一区域的几条空艇形成小范围多打少，即使不少马斯顿的国家魔法师都表现神勇甚至以一敌多，但最终都逃脱不了人艇皆亡的结局。
一团团明亮的火光在天空中爆开，残余的空艇试图逃离这片死亡猎场，但为了最大限度杀伤敌军的密集编队反而成为了困死自己陷阱，右翼的几条空艇甚至在刻图乌斯杀到之前就相互碰撞在一起失去了平衡。
“那个白痴！”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以至于海因克斯脸上的表情都还没跟上心情的变化。
刻图乌斯、噬地蠕虫，昨天这些兵种可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也就是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敌人的主力已经推进到这里了吗？天上的侦查气球是干什么吃的？！
呜——呜——
仿佛要印证海因克斯的猜想，沉重却又带着几分粗犷的号角声响起，远天的地平线上，数十个高大的黑影排成一排缓缓靠近了过来，并且随着距离接近越来越大。
而巨大黑影的下方和周围是披着重甲的蹄族兽人阵列和两翼身形矫健的轻装兽人战士。
“战争巨兽……”
海因克斯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海因克斯主教……这种阵势光靠我们现在的兵力真的能够扛住吗？”
罗德哭丧着脸看着海因克斯，尽管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紧绷的身体还是透露出了些许慌乱。
说话的功夫，兽人的战争巨兽已经脱离本阵向前靠近过来，那些浑身披着棕褐色长毛，身形如同金刚猩猩的大家伙肩上背负着未曾记载的沉重机械，乳白色的蒸汽喷流顺着两肋的管道淌下，来到魔王军本阵后方，距离高地北坡阵地大约一公里的位置伏低了身体。
一线的步兵和魔导炮阵地仍然在和海量镰刀魔以及狂魔纠缠，虽然有人注意到了远处，可更多的注意力都被迫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根本意识不到那些白色的蒸汽可能带来什么危险。
然后，一连串传遍战场的巨响爆发了出来。
更大量的蒸汽流从战争巨兽背负的机械上喷射而出，短暂的几秒后，呼啸声响起。
一处前沿魔导炮阵地上忽然掀起数道二十多米高的黑色烟尘，几乎完全覆盖了那处阵地，无论是魔导武器散发的各色魔力光辉还是来回奔走的补给兵、医疗兵，在黑色的烟尘中都完全沉寂。
“那个是投石器？！”
海因克斯那属于高阶骑士的优秀动态视力让他勉强捕捉到了毁灭魔导炮阵地的元凶——十多颗直径可怕的球形石弹。
不，应该说是石炮……臼炮吗？但这种十多门炮同时命中一片阵地的精确度是怎么回事？矮人的技术吗？
绝对的暴力之下就连魔导炮自带的守护神结界都毫无作用，现在那片阵地上恐怕想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是奢望。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海因克斯看到那些战争巨兽再次调整了姿势以便协助背上的蒸汽石炮更快速达到所需要的射击仰角。
这个角度……目标是这边的指挥所和后勤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