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很苦恼。
哦，他当然不是在思考拯救世界的问题，事实上在最初的那阵子冲动之后他也渐渐冷静下来认清了现状。
龙族。米兰尼亚的银白战姬。白色北风。
这样的世界距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一点，一个连长矛都抓不稳的小兵何德何能在这种级别的神仙打架局里帮上忙啊。
还是考虑一下今后怎么办吧。现在回前线去绝对会被当成逃兵抓起来，但要是回圣堂的话不管是神父还是妮卡小姐就算能原谅自己也肯定不会欢迎他继续在圣堂待下去了，难道又回黑街厮混吗？
不对，虽然自己理论上好像帮了点忙，但北风这边会不会放自己走还不知道呢，以约翰对地下世界的了解，人命这种东西在那些大佬眼里都是不值钱的。万一他们为了组织的保密把自己一刀噶了，他一个一没实力二没背景的该溜子也没地说理去。
“情报贩子，他们不会杀我们吧？”
“……不知道。”
短暂地沉默后，情报贩子闷闷地回了一句。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层的两张小板凳上，彼此间都有些茫然。
“喂喂，你们两位，要不要来帮忙准备下午餐啊。已经快要中午了哦。”
就在这时，厨房里忽然探出璐婕的半个脑袋，“要是不过来帮忙的话我就只准备自己和阿娅的了。”
“诶？啊？”
“真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干嘛一脸怀疑警惕地看着我嘛。”
“我们……不是不能离开这里吗？”
璐婕眨了眨眼：“没错啊，但又没说不给你们吃东西，来帮忙来帮忙吧。地下室里有土豆胡萝卜，还有今天刚弄来的肉，再拿一袋米上来，哦，边上的蔬菜也要，你们有别的想吃的东西的话也可以拿，但是吃的以外的东西就不要乱碰了。”
“那……我们去帮忙？”
“也没别的选择了吧。”
情报贩子耸肩，先一步往地下储藏室走去。
踩着金属质地的楼梯来到地下室里，第一时间闻到的就是一股有些沉闷又混合了泥土和食材气味的气息。
地下室的面积只有上面一层楼面积的一半，而且也没有做间隔，楼梯的两侧是两个大的文件柜和几个封装好的木箱，表面已经积累了一些灰尘，隐约能看到虫蛀的痕迹。
“食材的话是那边堆的吧？这些是……北风的文件和情报记录吗？还有……人员名单？”
情报贩子苦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这里是对他们的信任还是……做好了打算让自己和约翰走不出北风呢？
见鬼，他还想着战争结束以后回去接着做自己个体户情报商人的差事呢。
约翰倒没想那么多，在圣堂里做神仆帮忙干活的时候搬运重物已经习以为常，迅速挑拣出四人份的食材装进一个空的筐子里就一个人端着来到了情报贩子面前：“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好奇这个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已。”
情报贩子指了指文件柜最上面摆着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那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至于被随意摆放，而情报贩子在意的当然也不是文件本身，而是袋子上原本用火漆印上的有些褪色的印记——那是已经变成了坚硬深红色的火焰纹章。
几乎每一封文件袋，不管是开封或者没有开封的上面都印了这样的火漆，看起来应该是北风内部通用的纹样。
“我对纹章学有些研究，这个形制的纹章存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我们的帝国时代。”
“呃……所以这代表了啥吗？”
“代表要么白色北风的创始人或者高层什么的是个古代文章的爱好者，要么，这个组织存在的久远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情报贩子耸了耸肩。好吧，这些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帮助，况且一个处于灰色地带的地下组织你也不能指望他们自己留下了完备的组织历史记录。
约翰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和情报贩子一前一后地抬着这个筐子回到一楼。
做饭的过程其实还挺愉快的。璐婕的手艺不说很好，但也能达到普普通通的熟练等级，而约翰在圣堂的厨房里也帮过一段时间的工，清洗切菜递调料和厨具都挺熟练的，两个人配合到时让情报贩子暂时被晾在了一边。
浓郁的香味很快从厨房的门缝飘散出来到了二楼，而这个时候阿娅也悠悠地从自己的精神之海中上浮睁开双眼。
只是到了中午吗？本来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啊。
实际上自从踏入神级，阿娅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主动集中精神时周围世界时间感的变化——和时间法则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神力改造和强袭自由融合后身体的感官更加细致导致的。
“好香！”
香味无孔不入般钻进了阿娅的鼻子，虽然神级甚至能够做到依靠信仰之力和自身力量种子生成神力满足身体的能量消耗，但还是被美食勾起了馋虫。
“蒂丽芙妮。”
“别打扰我，集中注意力呢。”
“呃……我就是想问问弄好要多久。”
“谁知道，别抱太高期望，就算能成希莉娅那个贱人也可以随时用领域笼罩重新干涉法则阻断契约通道。你原本打算怎么做就接着尝试好了。”
说完这句话，蒂丽芙妮就主动陷入了沉寂彻底不搭理阿娅。
龙神正在集中精力的事情自然就是她口中“值得一试的方法”。按照她的说法，虽然蒂兰可能由于某种限制导致没法主动发出任何信息，但通道存在的话那边的信息就可以通过。
只要在契约通道的另一头构造一个虚拟精神单位，再将契约的对象输送的信息映射到虚拟单位上，理论上获取信息并非不可能。
当然，这个方法的基础是神级那超出人类想象的精妙控制力，哪怕是阿娅在没有蒂丽芙妮那种几千上万年操控精神力的经验的情况下也没法做到这一点，因此也只能由蒂丽芙妮代劳了。
“好吧，辛苦你了。”
阿娅从沙发上站起来，端起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刚才自己冥想沉浸时璐婕端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这样……就先吃顿午餐吧。
午餐是芝士肉酱焗饭、汉堡肉排、土豆泥和蔬菜沙拉——沙拉里面还加了搅碎的鱼肉，配合沙拉酱口感意外的好，整体已经相当丰盛了。
“味道真不错啊。”
坐在方桌边，阿娅有点惊奇地看着面前用叉子戳了半块的汉堡肉排，切断的表面流淌着肉汁和深色的秘制酱汁，剁肉时似乎还放了些类似荸荠的根茎类植物，吃起来还有种爽脆的感觉。
约翰更是几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饭菜，连说话都顾不上就开始风卷残云。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就算之后死了也要吃回本的决心，看表情……还特么有几分悲壮。
“我说小哥，你这一副壮烈成仁的表情总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坏人。”
阿娅坐在约翰对面叹了口气，平心而论自己对他也不差吧？不仅在战场上把他从坑里刨出来把他从那个可能轻易挂掉的地方带回城里。
虽然考虑到和光明女神敌对的立场自己面对其他人类的时候现在的确不能算是好人，但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再说我还没暴露呢。
话说回来……
“璐婕，你们不想知道我跑到圣城来干啥吗？”
“约翰小哥不是说了是拯救世界吗？”璐婕咽下嘴里的蔬菜沙拉，一边用叉子戳起来一颗小番茄一边说。
“你还真信啊……”
“虽然是有点离谱，但阿娅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撒谎还不被看出来的类型。”
璐婕想了想说道。
“这么相信我真是谢谢了。”阿娅都不知道自己该感谢信任还是因为被小看了生气。
“嘛，别介意啦，而且说实话我其实不是很在意啦，咱们不是有交情吗？反正上面的要求是能帮你的地方就帮，我也只是按命令行事。他们肯发工资就行。”
小鹿女拍了拍不大的胸脯，露出一副大姐头的自信表情。
